霍斟心事重重,没看到静候在外的晏醴。
见霍斟出来了,上前去,拉住他的手腕。
“阿哥。”她叫。
霍斟抬眸,一双充血的眼睛映入晏醴眼帘。
他淡淡问:“怎么了?”
她伸出手,想去摸一摸他唇上的胡茬,举至半空,忽又放下。
晏醴,你在做什么!心底声音怒斥。
“你……最近,可还好?”
霍斟一语不发,盯着她的眼睛,和其中难以掩藏的躲闪。
“阿哥。”见他愣神,晏醴叫他。
刹那,他目光十足赤红。
只觉手腕被人向前猛一拉,上身不受控地向前倒去。
她被他揽进怀里,紧紧扣在身上。
她挣脱,奈何他一手锁颈,一手扣背,被他牢牢锢在怀里。
挣脱不得,她急道:“阿哥……这是怎么了?”尾音些许的颤抖,她攥紧了拳。
忽感颈窝里沉甸甸的,粗重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拉着锯。
他的头埋进她颈窝里。
“片刻,就给我片刻。”嗓音也沉甸甸,似沙砾磨蚀过千百遍。
晏醴不再动弹,拳头一点一点松开,她抚上他的背,坚实的,有力的,有节奏的起伏。
身体的触碰,交织,已经让她心悸。
是否宿命也会像现在这样紧紧缠绕在一起,密不可分。
他锢她太紧,喘不过气,她唇角上扬,大口喘息,她第一次清楚的认识,原来自己痛爱这种窒息。
感受到她的窒息,霍斟终于松开手,两人面对着,没有了窒息,空气却稀薄。彼此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一呼一吸,真实的,又是虚弥的。
“阿哥如果太累……”话音未尽。
“没有”他抢道,“只是想你。”
躲闪一瞬而逝,她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的笑颜。
“如果太累,要记得你不是一个人,只要你需要我,我就会到。”她微微歪头,笑道,“那我呢?我感到疲倦时,可以等你吗?”
“可以。”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光悄悄钻进她心底,爆裂成烬。
霍斟缓缓道:“近日陈凉有变,军中事务繁多,我也许不能常去看你了,你在北姑多加小心。”
“好,你也要多休息,听到没有?”
“好。”
小红马一骑绝尘。
袖盔下,霍斟攥紧了拳,手心刻得发紫。
肩上被人一拍,他未扭头,直道。
“裴明舟。”
“哎呀蒲见兄,真是巧!在这碰到你了,你说巧不巧?”他瞟一眼霍斟神情,手置于眼上遮挡太阳,“今儿这天气也好,正适合谈情说爱呢!哎呀你看,那窝麻雀都发情了嘿!”
霍斟面对他,缓缓摊出手。
“什么?”裴岫问。
“你的眼珠子。”
裴岫干咳一声:“咳,我什么都没看到啊——”
他话音未落,飞腿轮转,迅速跑掉了。
大营离北姑城并不远,晏醴很快便赶回了城里。
还未踏进城门,哄哄嚷嚷传得三尺高。
无人值守。
城门楼子前用石块、木头和粗布搭起了一方高台,篝火高高燃起。
高台上一人鼓吹呐喊,两名带刀铁汉押着一美貌女子,将她的头摁在地上,匍匐跪地。
下方围了许多人,皆以面巾覆面,晏醴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是她照料过的瘟患。
眼下这些人,有瘟患也有无症状者,他们就这样混杂在一起,数百人一齐吵吵嚷嚷,即使戴着面巾,也一定会有传染的风险。
她在人群外游走,大喊:“别挤在一起,瘟患需要隔离——会有危险的!”
沙砾入海,众人的呐喊狂吠轻易就将她的声音淹没,没人听得见她的呼喊,她挤不进去。
众人齐声高喊:“除秽祭天,求北姑安。除秽祭天,求北姑安。”回音在整条大街游荡,响声震天。
高台上,一位须发皆白、手执藤杖的老者以杖拄地,“咚咚”两声,木头高台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众人安静下来。
他沙哑着嗓子高喊。
“我北姑大旱连年,瘟疫肆虐,我等已如魆蜮罔象初墀玲,跪羊立豕相嘠嚶之象,如今解困厄之法惟有献祭,求得天神赐福,还我北姑清平。”
他双手合十,举至头顶,藤杖摔落在地。
又道:“今有娼妓善睐儿不遵教化、污秽斑斑,吾等杀之以除秽,慰天地之灵,安民生之息。”
伴着他的唱奏,两个大汉将砧板上女子的头掰起来,使众人观。
大汉飞起的唾沫溅在她脸上,女子无力躲闪。
大概他们觉得用菜叶子和鸡蛋来砸她都是浪费了粮食,善睐儿只能硬生生挨着无数砸在她身上的尖石和飞沫。
她抬眸,晏醴看清了她的脸,清秀端丽,眉目如画,尤其那一双眸子,杏仁眼,水灵灵,眼角上翘,不施粉黛,妩媚尤生。
那老者说她叫善睐儿,明眸善睐,确实不虚此名。
只是,那双眼睛,怎的如此熟悉?
她是谁?
突然,灵光乍现。
那是,那分明是医馆里的那个半吊子医师!
听老者话中意思,原来,她叫善睐儿,是个妓子。
北姑城的大夫不是早早逃走就是被节度使抓了壮丁,被关在节度使府只为他一人看诊有备无患。只有她夙夜照顾几十名瘟患,不眠不休。
只有她一个小女子守在这里,从没放弃过这座城,这些人。
现在,她竟然要被这些人当做祭品,千刀万剐?
晏醴慌不择路地挤到人群里,往台前挤,她的呼嚎始终被淹没在人海里,眼看着两个大汉已经将善睐儿的头摁在了砧板上,架着她的手脚,另一人正举起长刀……
这是北庭一带的祭祀古法:寻一部族中最肮脏污秽之人,在整个部族见证下,砍下他的头颅扔到荒野,将他的身体扔进火堆焚烬,等到这祭人的头颅被秃鹫或野兽完全啄食干净,只剩一副头骨,这人连同这个部族的罪孽才算是赎尽,这代表上天原宥了这个部族犯下的罪孽,在未来一岁里,会赐下无尽福泽。
自从开国以来,统一北庭,各部族通婚成一家,这个前朝旧俗早就被大乾太祖废止。在危亡之际竟又被北姑人拿出来沿用。
“不要,不要!放开我!”善睐儿在两个大汉的铁掌里挣扎。
“咯噔,咯噔……”杖拄地声渐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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