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凉人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似是已经知道大乾内部粮草空乏,而拨运来的粮草还没到达北境。
他们便趁这个时机,大举发动了进攻。
北境守军与南阳军的作战风格本就不同,在第一场正面应敌战中,北境守军不听调派,杀势极猛,结果大批人马陷入了敌军的包围圈,折损甚剧。
此后的几战,陈凉完全不给大乾留休养生息的机会,持续发动进攻,洪淮斌只能尽量缓兵之计,不给他们正面冲突的机会。
按理说,此役中,大乾是完全不占优势的,五万兵马对陈凉八万骑兵,且在粮草、军械都不足的情况下,能不能取胜尚不明朗,眼下且只能迂回作战,能拖一时是一时,等到粮草充足,大家伙都能吃饱了饭,有了力气,充盈了军心,洪淮斌才能踏踏实实地应战。
奈何,凭着霍斟从蝎盘陀国带回来的粮草根本支撑不了多久,朝廷押运的辎重也迟迟没有来期,不论是人还是畜牲都到了马上要耗尽的时候,如果这个时候陈凉大举入侵,就只能拼尽最后一口气力,与他们决一死战。
霍斟来到幽都关前线时,双方已开始交锋,他马不停蹄地披挂上阵。
洪淮斌一直采用迂回战术,第一场交锋历时不长,洪淮斌早早布置好策略和陷阱,陈凉军轻敌,但由于兵力差距悬殊,到最后,双方也只是打了个平手。
一战过后,幽都关大营里,后方兵士抬着伤兵进进出出。无奈北境多荒漠,少水泽,缺水成了大问题。大家都紧着上战场的兄弟围着中央的大水缸抢着喝水。
主帅帐里,李秀梅打了盆水端进屋里,正为洪淮斌清洗带血渍的里衣,洪淮斌悄悄走到李秀梅身后,从背后搂住她的细腰,双手交叉在她腹前,为她捂小肚子。
“别洗了,里衣罢了,别浪费水,能将就穿。”洪淮斌贴着李秀梅的耳畔,“我记得今日是你的月事,可腹痛否?”
“快入夏了,暖和些我便不会痛了。这贫瘠关口哪有衣物给你换洗的?我洗的干干净净的你穿着也舒服。你伤口包扎好了没?还是好好坐着吧。”李秀梅手上动作不停,揉搓着血污的白衣。
从前洪淮斌刚进官场时,因着不顾忌官场人情,时时得罪人,虽有功名在身得圣上另眼相看却讨不着什么好。
他常常带着伤回家,那时家里境况不好,衣服都是洗了穿穿了补,她早已习惯了为洪淮斌清洗血衣。习惯丈夫染血而归,藏起一天的担忧对他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没事,家里都好”,好像这就是武官家眷的必修课。
她总想嗔怪他让自己日日的担惊受怕,却总在看到他的那一眼时淡然一笑,一笑了之。只要日日都能看到他,便觉得即使是熬油点灯般的日子也值得。
洪淮斌轻声问:“疏儿睡了?”
“都子时了还非要闹着等你,我就抱着她晃着晃着,这不就忍不住困意睡着了。”李秀梅稍稍撇头道,她的发丝掉落下来遮挡住视线,她便歪过头用肩膀蹭一蹭侧脸。洪淮斌看到,抽出手为她将发丝轻柔地别在耳后。
在沙场纵马号令的将军,此刻也像个孩子般倚靠在夫人的背后,将头都埋进李秀梅的肩窝里,左右摇头蹭一蹭。
他喃喃道:“有夫人在,为夫终于也有了靠山。”
李秀梅被他弄得痒,扭一扭身子想把身后的男人甩开,却发现他像个石头般赘在肩上,甩都甩不掉,只好笑着由他撒娇。
“将军!有紧急军……情。”霍斟疾步迈进来,却就看到这一幕,连忙往帐外逃,“那个……没什么没什么。”
李秀梅见有人进来,一扭身将洪淮斌甩开,甩甩手上的水,在身上擦了擦,就快步往外走了,对门口的霍斟笑着点头示礼:“小霍,快进去吧。”
“欸,嫂子。”霍斟低着头为难道,他抬眼瞧了瞧洪淮斌的神色,进了帐内。
只见洪淮斌一脸不耐道:“怎么了?这么急。”
霍斟也是为难,奈何这事事关重大,他只得硬着头皮道:“朝廷押运的辎重出事了。”
洪淮斌拍案而起:“怎么回事!”
霍斟道:“运到淮阳河一带时,经过一个大峡口,正巧那个地方前几日有大量峡壁落石掉进水中,船只吃水不够,搁浅了。而且,今日这消息才传到幽都关,且不知已经耽误了多少时日。怕是指望不上了。”
“怎么回事!既然早知水况不好为何还要走那条路,当地没有上报吗?那些辎重怎么办,转陆运了没有?”
“我们还没收到后续处理的消息。但是听说那三艘船在搁浅时,都漏了水,辎重有不少损毁。”
洪淮斌举拳重重锤案,一脚踢翻了榻边小桌:“他妈的,在这个时候跟老子过不去,不想我活,他们也别想活!”
霍斟蹙眉道:“这么多巧合,若说没人动手脚,狗都不信!”他缓缓道,“但是,眼下的要务,还在陈凉。没了辎重补给,如此耗下去只会愈渐空虚,为今之计,我们只剩拼死一搏。”
洪淮斌倒一口气:“五万对八万,很好。清点人马兵械,我们,就拼个死。老子倒是很多年没这么有激情了!血都热了。”
霍斟将辎重被毁,粮草断绝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北境大营,一时间人心惶惶。
洪淮斌站上点兵台,面前是一坛酒,这是军中的最后一坛酒,看着是一坛,其实只有晃晃荡荡的半坛,洪淮斌将这半坛子酒掺上水,竟然足足盛满了齐人高的十大坛子,分到每人时只有一口,想也知道这一口能有几分酒味。
洪淮斌披挂齐整,那铠甲上还淌着几支玫瑰般枯萎的血迹,比蒲桃酒更烂醉。
他率先痛饮一碗,摔碗为誓:“无论是北境还是南阳军的兄弟们,如今我们都共同站在这道北境防线上,兵力不足,补给不来,也许我们会死在这里,这是无可隐瞒的事实。”
他深吸口气,鼓足了劲,“但是,我们生而为人,究竟是为谁而活,你们真的想清楚了吗?在今天,不管是为爹娘,为妻子,还是为自己,我们都得先活下去啊!我们要活下去啊!我们都被困在这遥遥北境,谁都逃不掉,走不了,此战,我们胜了,尚有一息生机,若是败了,来日陈凉铁蹄踏进我大乾,我们一个都逃不掉!古有项羽破釜沉舟,今就有我大乾向死而生!”
传令官一排排向后传音,千万声回音般响彻了大风呼啸的荒原。
终于到了破釜沉舟的时候了。
北境将士的呼嚎在大风里飞扬,风将他们送去很远的地方,飘洒千里万里,也到不了中原的家乡。
小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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