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傍晚,天光未曾完全暗去,一种昏黄的、带着水汽的微光从窗户透进来。
阿卡多是饿醒的。
胃里空荡荡的灼烧感,比肌肉的酸痛和喉咙的干涩更先一步占据了她的意识。
胃袋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扭转,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咕噜”声,在这寂静的屋里格外响亮。
她皱着眉睁开眼,她饿极了,饿得前胸贴后背。
从凌晨那顿夜宵之后,她就再没吃过任何东西。制毒、崩溃、淋雨、昏睡……巨大的消耗早已掏空了她。
比饥饿感更清晰的,是怀里的温度。凯隐还在睡,头埋在她胸前,手臂环着她的腰。
几乎是在她醒来的同时,另一阵更响亮的腹鸣从凯隐那边传了出来,声音绵长。
阿卡多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低低地“啧”了一声。
这动静也惊动了凯隐。他睫毛颤动,醒了过来,眼神还有些迷茫,但腹部接连不断的抗议让他瞬间清醒,脸上闪过一丝窘迫。
两人在昏黄的光线中对视了一眼。
什么崩溃、痛苦、共犯的誓言,在这一刻,都被最基础的生理需求蛮横地打断了。
“操,”阿卡多哑着嗓子骂了一句,不知道是在骂这不合时宜的饥饿,还是在骂这狼狈的现实,“饿死了。”
她说着,就要推开他坐起来,动作因为虚弱和饥饿显得有些吃力。
凯隐立刻坐起身,动作比她快了些,还伸手扶了她一把。
“我去弄点吃的。”他说着就要下床,准备去翻找这个简陋木屋里可能并不存在的存粮。
“上哪儿弄?”阿卡多没好气地叫住他,赤脚踩在地上,“这儿除了毒蘑菇还能有什么?去镇上。”
阿卡多翻出仅剩的两条裤子,丢了一条给他——那是一条系带睡裤,腰部可以调节。
凯隐沉默了一秒躲一边换上了。
阿卡多穿好衣服,很自然地张开手臂,朝他抬了抬下巴,一副等待服务的模样:“快点,饿死了。还是用那个……‘公主抱’。”
凯隐愣了一下,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耳根微热,但动作却毫不迟疑。他上前,熟练地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将她稳稳地横抱起来。
“抱稳点,”阿卡多调整了一下姿势,搂住他的脖子,指挥道,“别再颠了。”
踏入阴影,魔力开始在他们周身涌动,俩人的身形在阴影中扭曲、黯淡。
拉亚斯特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翻白眼般的能量波动。
下一刻,两人便从昏暗的木屋,直接出现在了一家镇边小酒馆后巷的阴影里。傍晚的酒馆已经亮起了灯,人声和食物的香气从里面飘出来。
阿卡多深吸一口那混合着烤肉和麦酒香气的空气,满意地拍了拍凯隐的胸口:“可以了,放我下来。”
两人走进酒馆,找了个角落的位置。阿卡多毫不客气地点了足以喂饱整个诺克萨斯小队的食物和两大杯烈酒。
她吃得很快,很专注,风卷残云。喝酒的空隙看了一眼凯隐,发现他的光盘行动跟她不相上下。
她把自己那盘几乎没怎么动的配菜和另一块肉推到他面前,用叉子敲了敲盘沿,发出清脆的响声。
“把这些都吃了。”阿卡多用还带着肉汁的叉子指了指盘子。
已经七八分饱的凯隐:“......”
凯隐看着她推过来的食物,又抬头看看她那张写满“敢不吃试试”的脸,拿起叉子,继续沉默而迅速地进食。
阿卡多这才重新靠回椅背,抱起手臂,看着他吃东西的样子,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
吃饱喝足,阿卡多把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满足地呼出一口气,这才像是彻底活了过来。她端起酒杯把剩下的酒喝完,然后站起身:“行了,走。”
走到酒馆外面,傍晚的空气已经带上了凉意。凯隐下意识地就上前一步,伸出手,准备再次将她横抱起来。
阿卡多却灵巧地一侧身,绕开了他的手,径直朝着与回家相反的方向——镇子更热闹的街区走去。
凯隐的手僵在半空,有些茫然:“不回去吗?”
阿卡多头也没回,只是抬手懒洋洋地指了指远处那片已经亮起星星点点灯火的方向:“逛夜市。”
镇子靠河的码头附近,夜市一条街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式各样的小摊贩沿着河岸排开,卖小吃的、卖日用杂货的、卖廉价首饰布匹的,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凯隐背着用布条缠裹的暗裔巨镰,沉默地跟在阿卡多身后半步的位置。他高大的身形和背后那明显是武器的长条状物体,以及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气场,让拥挤的人流不自觉地在他们周围空开一小圈。
阿卡多似乎很享受这种热闹。她双手插在裤兜里,步子不快,目光在各种摊位上随意扫过。
走到一个卖布匹的摊子前,她停了下来,上手摸了摸几种不同质地的布料。
“喂,”她突然用胳膊肘碰了下身边的凯隐,指着不远处一个飘着浓郁香气的烤肉摊,“去,买那个,多放辣。”
凯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她,似乎想确认。
“看什么看,快去!饿死了!”阿卡多不耐烦地挥挥手。
凯隐没再多问,转身朝那个摊子走去。
等他走开,阿卡多立刻指向一匹最厚实、几乎像小块帆布的深灰色粗布,和一匹吸水性好的浅蓝色厚棉布,对老板快速说道:“这个,这个,各裁一大块。”她付钱很快,接过折叠好的两大块厚布,直接夹在腋下。
接着,她脚步不停,径直走向一个卖成衣和日用品的杂货摊。她的目光扫过摊子上挂着的男式裤子。
老板热情地迎上来:“姑娘,看看需要点什么?”
阿卡多没理会老板,手指飞快地指着几条看起来耐磨、裤腿宽松适合活动的深色长裤:“这个款,按这个尺寸,”她大致比划了一下,“拿五条。”她的语气干脆,不像买东西,倒像在军需处领取物资。
老板愣了一下,看了眼她比划的大致腰围,一边麻利地找裤子,一边忍不住搭话:“姑娘,给您家汉子买啊?这料子可结实,干活打架都……”
“少废话,快点。”阿卡多打断他,同时从摊子上又捞起两条厚实的棉布浴巾和几块洗脸毛巾。
“一起算了。”她将钱拍在摊子上。
老板赶紧把五条裤子和毛巾浴巾拢在一起。阿卡多二话不说接过,脚步飞快,又冲向旁边一个卖日用杂货的大摊。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货品。
“木碗木勺,拿两套。陶锅,要那个厚实的。”她语速极快地对摊主说,同时手已经拿起了一把看起来结实的木梳,又捞起两块洗衣、洗脸用的皂角块,“还有这个,这个。”
她的动作毫不停顿,仿佛在脑子里早就列好了清单。目光扫到角落里堆着的几个填充了干草、看起来还算软和的枕头和两条虽然粗糙但厚实的棉被时,她几乎没有犹豫。
“枕头两个,被子两条。”她顿了顿,补充了一句,“都要深色的。”
摊主被她这雷厉风行的架势弄得有点懵,但还是赶紧把她要的东西一一取来。转眼间,摊子上就堆起了一座小山:碗勺、陶锅、梳子、皂角、枕头、被子……
阿卡多二话不说,直接将那块深灰色厚布展开铺在地上,动作麻利地将所有东西分门别类地往上放——耐用的餐具厨具放一起,寝具衣物卷起来,梳洗用品塞在缝隙里。她打包的手法带着明显的军营痕迹,高效、紧凑、最大化利用空间,最后打成了一个巨大而结实的行军捆。
她试着拎了一下,重量不轻。
就在这时,凯隐拿着用油纸包好的烤肉和烤饼回来了。他看到阿卡多脚边那个体积惊人的深灰色大包袱,明显愣了一下。
阿卡多面不改色,直接把包袱拎起来塞进他怀里,自己则伸手拿过还烫手的烤肉和烤饼,咬了一大口,含糊道:“拿着。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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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是凯隐抱着那个硕大无比的包袱,背上还稳稳地“挂”着阿卡多。暗影魔力包裹着两人和那堆新添的家当,在夜色中穿梭。
重新在木屋中站稳,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星光。夏季的暑热并未完全散去,屋内有些闷。
阿卡多率先进屋,摸到油灯点亮。昏黄的光晕散开,驱散一角黑暗,也将屋子里新添的“家当”映照出来。凯隐还抱着那个巨大的包袱,像座沉默的山一样杵在门口,似乎在等待下一步指令。
“杵门口喂蚊子呢?”阿卡多头也没回,一边用手扯了扯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领口透气,一边朝屋里空着的地板抬了抬下巴,“放那儿,赶紧的。”
凯隐依言走进来,将那个沉甸甸的包袱小心地放在地上。阿卡多已经走了过来,利落地蹲下,三下五除二解开了包袱结。里面杂七杂八的东西露了出来。
她先是拿起那两条看起来就厚实暖和的被子,眉头立刻皱了一下,像是才意识到现在正是炎夏。“啧,”她有些不耐烦地咂了下嘴,随手就把被子丢到了床上,“忘了这茬,先当床垫吧,总比硬板强。”
凯隐没说话,默默走到床边,拿起那两条被子,开始仔细地铺展,将它们叠放整齐,充当一个临时加厚的床垫。
刚铺好,一块深灰色的厚布就展开着飞了过来,盖了他一头一脸。
“床单。”
凯隐把布料从头上拿下来,依言铺在“被褥床垫”上,动作依旧仔细。
紧接着,一卷带着清香的凉席又被丢了过来,精准地落在他手边。
“铺上,热死了。”阿卡多的命令接踵而至。
最后是两个蓬松的新枕头,依旧是随手一抛,凯隐稳稳接住,将它们并排放在凉席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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