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潋没被江淮的情绪带着走,快速组织着语言:“我不是想讨伐谁,两个优秀的人,友谊以上,恋爱未满,有着少年时的牵绊,现在又一起经历这么多,有谁想往前踏一步,也是人之常情……”
江淮打断她:“哪里友谊以上了,说话别脱离实际!”
不是他,那就是霍欣桐了,有过陈洁的警醒,苏潋没有乱了方寸,像在心里预演过很多次了,处之泰然:“那是霍老师对你起心思了?”
江淮突然打愣,像被说中了心事。
“她对你到哪种程度了?”
江淮不言不语,明显不想和苏潋聊他和其他女性如何如何,况且也没如何。
苏潋却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想问个底:“以霍老师的为人,也做不出低头折节的事,顶破天就嘴上说说,江淮,你要认清现实,我们欠着外债呢,你意气用事,和那边恩断义绝,成本……不会过高吗?”
江淮走进去打开淋浴开关冲澡,水声如一首宛转的轻音乐,夹着他幽沉的语声,萧鸣笛吟般,丝丝缕缕地萦绕在周围:“恩断义绝说重了,敬而远之才准确,你说来说去,既不是信她,也不是信我,是怕那些债还不上,我不能硬逼着你来信我,毕竟空头支票,说一百句,不如多挣十块钱,不过苏潋,如果我对找外来种子的事没有一点儿的谱,就不会飞大半个地球去土耳其了。”
苏潋跟来门口:“你什么谱?”
“有老陈他们局和霍老师单位的支持,是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做事,加了一条保险杠,好是好,但绿新不是离了他们就不能活了,不然还谈竞争力?红心二号是一号基础上的优化,我之前想要,是为多快好省,节省时间成本,不表示引入其他品种是自寻死路,是费力不讨好。完全相反,土耳其的灰无花果和黑无花果,是目前国内市面上所缺的,属高端零售市场,有了它们,对农场长远来看,只有利没有弊,我再补一句,债是逐月递减,利润每月增高,不说毛利,就是净利都稳定在六位数,还不算很多做了投入尚未到季的产出,我算了一下,至多明年年底,就能全部清掉。”
“我就是觉得,如果你们俩都很克制,关系远没到风流云散,你又不是天天去那边面对她……”
“到没到风流云散,你说的不准,我说了不准,甚至她说了也不准,如果我明知人家有意,还往前凑,这是在参与一场赌博,我赌不起,既赌不起能从容自若地看着她为情沉沦,更赌不起你能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不然哪天想起来不干了,算谁的?即便你没那么爱我!这个解释,还满意吗?”
“勉勉强强。”
江淮洗完澡,通了通浴室的空气,便回了卧室。
苏潋把两张床上的四件套,换上了从家里带来的旅行套装,然后睡在了小床着,面朝着窗外,背对着从浴室过来的方向,闷不作声的,不知是睡了,还是单纯不想再讲话,微黄的摆灯,勾描出一道细弱素淡的剪影。
江淮走过去,揭了苏潋的被子,将她横抱起来。
苏潋却并没睡,或说是在?翻肠搅肚地想着一些事,忽然被抱起,不由缩成了一团,敏锐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目似点漆:“干什么呀?”
江淮将她放上大床:“一起睡觉。”
“有床不睡,钱不是白花了?”
这是重点吗?江淮撩逗地挑她的下巴:“以后别订两床的。”
苏潋没回小床,也没回他的话。
江淮歪下头:“苏妹妹变林妹妹了,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苏潋躲开:“我才没有。”
“口是心非,总憋着,憋坏身子怎么办?”
“我自作自受,怨不得你。”
越说越带火,这气来得还不小,她这种喜怒形于色的做不了演员,江淮黏上去,陷在床中间:“一个月不见,见面就给我脸色看,心这么狠?”
江淮直直地看着苏潋,让苏潋想起了小胡从孙少友店里买来的那条拉布拉多,褐色的犬眸仿如明澈柔亮的琥珀,安分守拙里,带着一丝可怜巴巴,呵,别人哪看过江淮这副模样,他向来是荒原里的狼,从不畏惧,一身锐悍,都用在了探索新领地上,可就是这样的江淮,一次次为她软下舌头。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苏潋装睡不去看他,不就是不想被他发现,她不想吵,可他说话太伤人心了,他说赌不起,是赌不起能看着霍欣桐为情沉沦,担心霍老师被亲情之外的东西所伤,还是担心爱上霍欣桐?前者,友情使然,后者,人性使然,苏潋能体会他的难,他想找条新路,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霍欣桐是他的墙,他也是霍欣桐的墙,但他怎么就不为她想呢?
总说不爱他,他不是想让她剖他的心,是想剖她的心……
还要怎么做才能让他觉得被爱着?且不论那不是真的,是真的就能正大光明说出来?当爱是地上的草,说长就长?不需要雨露滋润,不需要阳光普照,不需要鼓励?他的一句不爱,她几个月白忙活了,多让人受挫。
江淮猜中了开头,没猜中过程和结果,在和苏潋的婚姻关系里,连他自己都觉得苏潋是被偏爱到有恃无恐的那个,其实是他爱得多,才像没吃够糖的孩子,能时刻向她理所必然地索要。
在那些被他怠忽的偏见里,他没意识到已经将“苏潋欠他的”写进了大脑皮层,没意识到被爱一点儿不比爱人轻松,爱人者至少能取悦自己,被爱的却要把自己做成回音壁,去回应对方的所有声音,才能得到一段势均力敌的爱情。
已经不是第一次犯类似的错了,江淮想道个歉都烫嘴,于是拿起苏潋的手,往胸口捶:“打两拳出出气?我保准不做防御动作,提气绷肌都不做,一定让你打爽了,你怎么做才能解心头之恨?我都依你。”
她对他哪有心头之恨?江淮某些时候的钝感,苏潋想起就云愁雨怨,他种庄稼养畜牧挖沟渠有一套,在需要心细的情感上,就是不毛之地,只剩浑身的胆了。
白圭之玷,苏潋不指望他能尽善尽美了,以后就多担待,把饭喂到他嘴边,他别赖账就阿弥陀佛了,她打他做什么?她的目的不是想让他疼,让他痛苦,是想要他知道,她没有白白受着他的爱,他付出的时候,她也有努力,也许只是笨了点,慢了点。
“江淮,你要对我有信心,也请对我耐点心。”
江淮的反应没超出苏潋对他的估测:“你就要这些虚的?”
苏潋更正:“这不是虚的,是精神契约。”
“好!每个字我都记下了,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一定深思慎取,从根本上清除错的思想,嘴巴子你不抽,我自己抽。”
江淮指天誓日地表着诚意,然后调转口吻。
“这一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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