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儿早就等在墙下了。
“可算等回来了!”娟儿扶住了柳孟棠,“我生怕王爷传姨娘。”
宜尔回首:“东西都放桌案上了,神像是今日就画吗?”
“画吧,画吧!这怎么能耽搁!”娟儿抢答,“奴婢这就给姨娘研墨去!”
院中又只剩宜尔和柳孟棠了。
宜尔与她隔十来米的距离,正负着手,侧身望她。
“我先回房了,有事叫我。”
柳孟棠叫住了她,声音带着她自己没觉察出的急切。
“道长!”
宜尔顿住脚步,等她上前。
“我神像画的少,道长可以给我些指点吗?”
宜尔没有着急回答,她越是这样柳孟棠就越发不安。
她本不是爱显摆的人,看过她书画的人少之又少。
或许是宜尔说她“病弱又娇气”激发了她心底那层隐秘的自尊,她迫切地想要把自己擅长的东西展示给宜尔瞧,告诉她——自己并不是一文不值。
“道长,我……”
“好。”宜尔打断了她,“谈不上指点,只是凑凑热闹。”
柳孟棠看着她含笑的眼睛,总觉得自己被宜尔看穿了。
“还请道长不吝赐教。”柳孟棠浅声道。
宜尔没再说话,她调转了方向,和柳孟棠并肩往西厢正房去。
娟儿研好墨了,见她们来,捂着胸口道:“太好了,道长也来了。奴婢一个人在这屋子里,总感觉阴飕飕的。道长一来,烛火都明亮了好些!”
柳孟棠兀自走到桌案边,捏着衣袖给笔沾了墨。
“姨娘,这墨不粘手。我先前帮嬷嬷研过,那个糊了我一手。”娟儿掌着灯,凑到柳孟棠身边观望。
在这之前,娟儿将房中所有的灯都拿到了桌案边,她再凑过来柳孟棠连胳膊都不方便活动了。
“足够亮了,剩下这盏给道长,你也坐着歇息吧。”柳孟棠轻声道。
娟儿端着灯放到了宜尔手边的窄案上。
窄茶案另一侧有张椅子,娟儿看向宜尔:“道长,我能跟你并列坐吗……”
娟儿是下人,柳孟棠是她的主子,宜尔是主子的友人,按道理她是不配和宜尔同坐的。
“计较那些虚文做什么。”宜尔往椅背靠了些,“怎么舒服怎么来。”
娟儿抿嘴笑,她有些感动。整个大齐估计都没她过得这么舒服的下人。
不过这椅子就像长了钉子,坐了一会儿,娟儿浑身不适。
她拿了把剪子将握把处递给了宜尔:“道长,烛火在跳,要剪烛了。我去给姨娘和您沏茶。”
“好。”宜尔接过。
娟儿走后,宜尔揭开灯罩用剪刀尖探向烛芯。
她一刀下去,蜡烛直接熄了。
宜尔有些尴尬地用指节蹭了下鼻尖。
柳孟棠搁下笔,看向宜尔。
“道长不会剪烛?”柳孟棠问道。
宜尔面不改色:“嗯……是意外。”
柳孟棠没戳穿她,揭开手边那盏灯的灯罩,端着蜡烛走向茶案。
“燃了。”柳孟棠道。
“亮堂了。”宜尔低低道。
她站起身,往书案边走:“画到哪……”
话说了一半,宜尔就卡住了。
柳孟棠的画技很好,她不限于工笔描绘,只一会儿便绘出了大致轮廓。
宜尔也有些欣慰,她绘的凌光神君不似寒溪观里的丰腴神塑,反倒多出几分飒爽。
“没照着观里的神塑画?”宜尔回首,看向柳孟棠。
“寒溪观的神塑太慈眉善目了些。”柳孟棠走来,与宜尔并肩,“我想,凌光神君既为四境神君,镇守的又是最动乱的西方,应当是飒爽些的。”
宜尔含笑夸赞:“有理。”
柳孟棠听了宜尔的话,反倒有些尴尬了。
方才她下笔时本想把凌光神君画凶恶些,画着画着就想起了宜尔惩恶扬善时的动作,不知不觉间就将心中想的落在了纸上。
“不过,我却不知该怎么上色了。”柳孟棠微微蹙眉,“我未曾工笔,再画法服用细致花纹点缀就有些突兀了。”
“凌光神君就爱纯色衣裳,穿的最多的就是行衣鹤氅。”宜尔抿了下唇,“你照着我这身画也行。”
她张开臂膀,左手握着鹤唳在柳孟棠跟前缓缓转了圈。
柳孟棠瞧着她的动作,怔了下。
“真的要照着您画吗?”
宜尔轻咳了声:“画!”
“能被人挂在墙上辟邪也是好事一桩,为我积攒功德的。”
柳孟棠忍俊不禁。
“寓意不太好,我会稍做改变的。”
……
娟儿端着茶进来时宜尔和柳孟棠已经回到原位。
她先将宜尔的茶端上来,在端着漆盘凑到柳孟棠旁边。
“姨娘,您这不是画的道长吗?”娟儿惊奇道。
宜尔用茶盖拂开茶沫,浅浅啜了口。
“书上记载的凌光神君和我穿的差不多,我就让柳姑娘照我画了。”
“道长要姨娘画您就直说嘛。”娟儿并未看宜尔,“姨娘肯定会帮您画的。”
宜尔端着盖碗的手一抖,差点烫到。
柳孟棠和娟儿齐齐看向她。
“要帕子吗?”柳孟棠问。
“没溅出来。”宜尔搁下茶盏,坐端正了。
“我指天发誓。”宜尔道,“凌光神君就该和我穿的差不离。”
“我绝无私心。”
见宜尔如此较真,娟儿有些脸红:“奴婢一句玩笑话罢了。道长不要较真。”
柳孟棠打断了她们。
“夜深了,道长早些歇息吧。剩下的我明日画完。”
宜尔应了声,顺着台阶下了。
……
这一夜,柳孟棠辗转难眠。她耳边一直回荡着宜尔的那句话——
“病弱娇气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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