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繁星点点,昨非居内灯火通明,灯笼高悬,与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相互辉映。
第五进院正房大厅内,谢予臻和晏青云正在一起用膳。
紫檀木圆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瓷器,盛放各色佳肴。菜品丰富多样,既有山珍海味,也有时令果蔬,色香味俱佳,令人垂涎。
谢予臻却没什么胃口。
他刚接到消息,蛮炎族人又来进犯,明天一早,他就要去龙门关御敌。
他很舍不得晏青云,恨不能带着晏青云同去,可兵凶战危,战场上不是好玩的地方,不忍让心爱之人受这种苦楚,只能忍痛分别。
晏青云自然是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除了多吃一碗饭之外,看起来也很难过。
上次王御医嘱咐谢予臻戒酒,谢予臻从那以后果然没再喝酒,今日作为离别前的最后一夜,趁着谢予臻心情不佳,晏青云倒了一杯加了忘忧散的“一世醉”,递向谢予臻。
谢予臻用手掌盖住酒杯,并没有喝:“王御医上次替我诊脉让我戒酒,我还是别喝了吧。”
“那王御医未免言过其实,他的医术我看也不怎么样。”晏青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小口慢饮,“我给你配的补药感觉有效吗?”
这次晏青云配的补药倒是没下毒,是真真正正能补气血的药。
谢予臻吃了三四天,确实感到身上有了些力气,搂过晏青云好言安慰,“有效,他怎么比得过你,任何人都比不过。”
晏青云哼一声撇过脸去,满脸不悦,“可我说侯爷不用戒酒,侯爷却不信,宁可信那个庸医。”
谢予臻点着他的鼻头,“愈发小性了。”
晏青云扭开头,手掌抵住他的胸膛,不让他凑过来,“我看是因为王御医每次都叫他那个孙子来送药的缘故吧,我可听说过他的孙子长得不错,所以侯爷才这么听王御医的话吧?”
“你扯到哪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谢予臻稍愣,继而笑开,“难道你在吃醋吗?”
晏青云故作不悦,拧过身子,垂头不语。
谢予臻却大喜:“你真的为我吃醋了!”
谢予臻捞过晏青云的身子,紧紧抱住,蹭着他的脖颈,深深嗅了一口,“你不知我有多开心。”低头想要亲他。
却被晏青云推开。
“青云?”
晏青云喝了一口酒,双手搂住谢予臻脖颈,主动送上自己双唇。
酒液从晏青云口中渡到谢予臻嘴里。
顺带着,谢予臻也尝到了晏青云的味道。
两人分开时都有些气喘。
晏青云喘得更厉害些,眼中波光盈盈,一抹可疑的红悄悄爬上眼尾,静静散发着独属于他的特殊魅力。
“侯爷还说戒酒,这回可破了戒了!”
谢予臻狠狠揉着晏青云的发顶:“小坏蛋!还不都是因为你,看我怎么罚你!”
晏青云像条鱼儿似的从谢予臻怀中滑走,跑到圆桌另一端坐下,拎着银质酒壶,手拿筷子击打碗碟,敲出好听的音律,举止潇洒不羁,同时又媚态横生。
酒水从壶嘴倒入晏青云口中,溅出的液滴顺着下颌流进领口,倏忽不见,只留下一团被酒渍洇湿的痕迹。
他的唇染了酒之后变得鲜红欲滴,像云香居花园里怒放的曼珠沙华,危险又迷人。
谢予臻眼睛一暗,一个箭步奔到晏青云身前,长臂一捞,抓住晏青云,也像晏青云方才做过的那般,先自己把一口酒含在嘴里,接着去喂给晏青云。
两人就这样喂来喂去,喝光了整整一壶。
其中晏青云留了个心眼,每次都悄悄吐出去半口,或者用酒壶往自己嘴里倒的时候故意把壶嘴偏离,倒洒不少。
一壶酒大部分进了谢予臻的五脏庙。
喝完一壶之后,谢予臻已经彻底忘了戒酒这回事,兴致大起,不用晏青云劝酒,自己主动开始喝,还叫晏青云再跳蝶舞给他看。
晏青云可不愿意再跳那种屈辱的舞蹈。
“侯爷,上次的蝴蝶翅膀坏了,眼下还没修好,不如青云为侯爷弹琴。”
晏青云焚香净手,换去沾有酒液的华丽衣服,穿一身素白绣云纹的袍子,端坐于桌前,指尖拨动琴弦试了试音。
他喝起酒来潇洒肆意,抚琴的时候又变得严肃正经,他有放浪那一面,也有端庄那一面,他可以随谢予臻的喜好改变自己的样子。
琴弦颤动,发出悠扬而深邃的琴声。起初如涓涓细流,柔和而清澈,后来变得激昂,如山涧瀑布,汹涌澎湃,气势磅礴。
谢予臻心情随琴音变化而变化,一会舒缓放松,一会之紧张压抑。
琴声渐高,如江河奔腾,一浪高过一浪。激昂的旋律在夜空中回荡,又似千军万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
谢予臻脸上流露出深深的陶醉与满足,忘记周围一切,沉浸在琴声之中。
这一次,他虽感到气血翻涌,然并未像上次那样吐血。
整个世界都美妙的琴声所包围,谢予臻闭上眼睛细细聆听。
许久,一曲终了,晏青云收势。
谢予臻睁开眼睛,“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
晏青云嫣然一笑:“侯爷若喜欢,那青云以后天天给你弹琴。”
“可惜我明日就要出征。”
提起出征,两人都是一阵默然。
谢予臻是舍不得离开晏青云。
晏青云则是想到去年宁知远出征的事。
谢予臻叫来下人:“去通知各位管事,让他们来我这里。”
下人离去。
“青云,在出征之前,有件早就答应你的事要办。”
谢予臻牵起晏青云的手,两人一同坐在主位上。
片刻工夫,侯府管事齐聚于此。
谢予臻正襟端坐,眼中闪着锐利的光芒,对下方吩咐道:
“想必你们都知道晏青云乃本侯正妻,明日本侯要离开一段时间,府中一切事物皆听从晏青云安排。”
底下人纷纷应是。
“从今往后,本侯只有一位妻子,府中妾室,即日逐出府去,自谋生路,你们现在便去各院通知。”
底下人惊讶地看着谢予臻,有人壮着胆子问:“那江公子?”
“自然一视同仁。”
谢予臻严肃地说。
江玉容被休后一直住在静心庵,谢予臻的意思是连静心庵都不让他住,要把他撵回娘家。他明明无错,却被如此对待,无人敢对此提出异议,喏喏领命。
晏青云冷眼旁观着这一幕,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琴弦,不发表任何意见,做好一只美丽的花瓶。
管事们退下,谢予臻继续和晏青云喝酒,晏青云假意感动,一边表示侯爷对我太好了,一边借机劝谢予臻多多喝酒。
看谢予臻喝得差不多了,晏青云说道:“侯爷为了我赶走所有妾室,我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留下白青青吧。”
谢予臻斜睨他一眼,说不上眼里是什么表情。
“为什么留下她?”
“白青青会医术,留着她会有用的。”晏青云一副为谢予臻着想大公无私的模样,拽着谢予臻的手臂,来回拉扯,“好不好啊,侯爷?”
谢予臻无奈道:“好。”
门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似有人在门口吵闹着要进来。
谢予臻和晏青云在一起的时候不许人打扰,特在门口安排侍卫看守,没有谢予臻的命令,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得入内。
吵闹声越来越大,谢予臻和晏青云已经听出来,要闯进来的人是江玉容。
“让他进来。”谢予臻面沉似水。
伴随侍卫闪身相让,房门被大力推开,江玉容穿着一身灰色僧袍,手中拿着串佛珠,一阵风般跑了进来。
他跑得很急,眼中燃烧着一团烈火,嘴唇紧抿,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不爆发出来。但颤抖的双手和惨白的脸色,还是泄露了他的真实情绪。
那双原本明亮的眼眸中此刻凝满泪水,泫然欲泣。
多日不见,他清减了许多,从衣着和佛珠来看,他在静心庵这些日子似乎在修佛,可惜完全没有学到佛家的四大皆空,还是有很深的执念。
晏青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不忍再看,他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江玉容目光迅速定格在谢予臻身上,快步走过去,声音带着颤抖:“他们说你要驱逐我出府,是真的吗?”
谢予臻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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