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流下,苏以宁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她甚至都没有来得及感受到悲伤,更多的事一种迷茫,以及巨大的恐慌。这两种感受萦绕在心头,让她有种不真实感,好像老天在和她开一个并不好笑的玩笑。
这些情感蚕食着自己的理智,让她逐渐崩溃,从无声的流泪再到嚎啕大哭。
崩溃一直持续了许久,她连旁边苏禹的声音都顾不上,脑海中反复浮现起最后见到苏时语的那一面。
苏禹眼角也泛红,把她搂在怀里,一下下拍着她的背,直到苏以宁的哭声渐小,崩溃的模样好一些,他才松开手。
“阿姊昨日去了哪?因何会溺水?”
“沈家姨母邀长姐去沈府看什么赏花宴,可直到晚上也没见人回来,父亲派人去寻,却只寻到......”苏禹眼眶一红,似乎说不下去,满是愤恨道:“沈文怀的姨母称她是不小心落水......”
这件事发生的匆忙,苏禹心中有疑,苏以宁更是一个字都不信。
“沈府的人全是吃干饭的吗?那莲池才多高?从落水到呼救,沈府上下无一人察觉?更何况她是会水的!”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冬日池水刺骨,人身上衣服又厚重,若跌入极容易爬不起来,这的确是一桩谁都不想发生的意外。”苏禹闭了闭眼,“以上是沈家人和父亲回我的原话,你的这些不疑虑我都问过,但都被驳回了。”
“我一个字也不会信,事情既然出在沈府,她们自然只会说是意外。”苏以宁站起,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苏禹,“我知道你也不信这些鬼话,沈家那位姨母向来眼高手低,对阿姊百般挑剔,巴不得她的好侄子能尚公主,怎会主动邀阿姊去什么赏花宴?”
“我也不信。”苏禹似乎想起了什么,轻声道:“可是父亲信了,他已经在和沈府谈此事的后续处理了。”
苏禹话如坠石,瞬间让苏以宁心中波澜骤起,她张了张嘴,声音带着不可置信:“落水的是他亲女儿,事既出在沈府,沈府便有逃不开的责任,无论如何也不能轻飘飘揭过——”
“沈家姨母加几名族老纷纷登门致歉,将姿态放得极低,补偿也丝毫不吝啬......更重要的事,父亲似乎真的相信这只是意外。”
苏禹双手按住苏以宁的肩,眼神坚定道:“你先冷静一下,无论你想做什么,我支持你。”
“我很冷静。”
苏以宁用力掰开肩膀上的手,一字一句道:“我要去找父亲。”
-
暖阳高挂,房檐上的积雪都化了不少,苏以宁却如坠寒冰,她轻车熟路回到了方才的偏厅,门口有人将她拦住。
“二小姐。”
“父亲在里面吗?”
家丁点了点头,随后道:“正在宴客,二小姐稍等。”
同时厅内也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沈家对此次意外深感遗憾,以备薄礼,特此登门致歉。”
沈家?苏以宁指尖掐了掐手心,寒意从眼中涌现,不顾旁边家丁阻拦,一把推开了门。
王氏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偏厅,反倒是沈家几位坐在一旁,个个陪着笑脸。首当其冲的老爷子头发已经花白,这个岁数颤颤巍巍出来给苏护赔不是,看来沈家确实把姿态放的极低。
苏护对她贸然闯入不禁皱了皱眉,最终没有说什么,淡声介绍了一下。
“父亲。”苏以宁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花厅的人瞬间看向这边,“当着我父亲的面,敢问沈家长辈一句,一些物件和几句道歉就能换一条人命吗?”
“二丫头,这里好歹都是长辈,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出来问责吧。”
沈姨母理了理袍子,仰着头掐着腔调,不去看苏以宁。
她唱白脸的同时,立刻出来一位开始唱红脸,为首的沈老爷子打圆场道:“此事是我沈家失礼在先,苏家二小姐至情至性,姊妹连心,这般赤子心肠反倒令人佩服。”
苏护没有理会各个族老的红脸,以他的官阶确实还不用把沈家放在眼里,却也不想在外人跟前失了礼数,“宁儿,你先退下。”
“苏大人,令爱年轻气盛,一时难以接受亲人离世也是常情。”
苏以宁朝苏护的方向深深鞠了一礼,却没有动,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按我朝律法,亲人有权询问疑点,父亲明鉴,女儿只问沈家长辈三句话。”
“你一介小辈,又是女流,容你问话岂非反了?”
沈姨母拧着绣帕的手指了指苏以宁,末了挤出短促的冷哼,“没家教的女娃娃。”
“你说谁没家教?”
苏护脸色一沉,沈家老爷子见状立刻让沈姨母闭嘴,沈姨母讪讪收回手。
“你尽管问。”原本苏护是不愿苏以宁如此惹眼,可沈家姨母的再三出言不逊反倒让他改了主意。
得了苏护的首肯,苏以宁看向沈家各个长辈,“既然要以意外敲棺定论,总该了结众人疑惑。沈家老爷子德高望重,定不吝赐教?”
“苏家丫头,你想问什么便问吧。”
沈家老爷子点了点头,他们本就是来赔礼的,主人家都首肯的事,他能说个不吗?
“以宁想先问沈家姨母一句,我阿姊是如何落水?”
沈姨母何时在大庭广众下被一个小辈问话?可今时今日却也只能忍了,她抽出绣帕抹了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惋惜道:“方才不是都说过一遍了么?苏小姐席间饮了些酒,许是因此醉酒才一时没看清路,等我府中丫鬟发现她,再去叫人时,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样的莲池?”
“西南角处一个偏僻的院子,莲池就在院子最边角,靠着墙根,苏小姐许是找厢房时迷了路。”
“所以沈家姨母的意思是,我家姐姐在饮了酒的情况下独自去厢房,并且路上连一个为她引路的丫鬟都没有。”苏以宁嘴角浮起一丝笑,可那笑让眼底的寒霜更甚,“我阿姊沾酒便吐,所以从不饮酒。不知是沈姨母编了这么个幌子,还是宴席上有人逼我阿姊喝酒?”
这话几乎就是在说他们故意害人,沈姨母气结,“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确实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到你口中反倒像是故意害人?当时小丫鬟过来禀报,我第一时间就赶了过去,只是可惜仍晚了一步!”
苏以宁继续道:“最后一问,我阿姊是仰面落水,还是背后落水?”
“这......这谁记得请?应该是后背吧。”
“当然。”苏以宁眸中闪过锐利,“若是仰面,许是我阿姊路过莲池想看看池中锦鲤,故而蹲在池边,若是后背落水......那极有可能是被推入池中。”
“我记错了,应当是仰面落水。”
苏以宁没有理会她,转身又冲沈家老爷子鞠了一礼,“沈家姨母记忆模糊,沈家既是上门来了结此事,想必那位看见我阿姊落水的小丫鬟也一起来了吧?以宁想再问问她。”
沈老爷子点了点头,沈姨母虽心有不满,仍是让人把丫鬟带了上来。
“叫什么名字?”
“奴婢翠儿。”
“且说说你看到的情形,实话实说即可。”
“奴婢原本在院子里扫雪,忽然听闻角落莲池传来落水声,立刻放下手中活计过去,一眼看到苏大小姐正在水中挣扎,奴婢赶忙去叫人来救人——”
“你如何得知落水的是苏家大小姐?”
苏以宁突然发难,声音陡然拔高,丫鬟扑通跪了下来,“大人们明鉴,苏家大小姐与我家沈公子素有婚约,我是识得的小姐的脸的呀。”
“也就是说,我阿姊当时正对着你的方向,所以你一眼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
“真是奇怪,可方才沈姨母说我阿姊是正面落水,翠儿是怎么看清我阿姊脸的呢?”
沈姨母刚想出口打断她们,却被苏以宁挡了回去,“沈家姨母最好先别说话,否则可有威逼她的嫌疑。”
沈姨母还是第一回被小辈斥责,脸上白了白,手中的帕子都快绞烂了,却又碍于沈老爷子的命令不得不压下。
“奴婢、奴婢记错了,奴婢没有看到大小姐的脸,是认出了大小姐那天所穿戴的服饰!”
苏以宁忽然笑了,循循道:“我阿姊那天穿的是天青色袄裙,还是藏青色?”
翠儿眼珠子转了转,“奴婢粗笨,分不得什么天青色和藏青色,只知道是青色的。”
“我阿姊那日穿的根本不是青色衣衫,更不是袄裙。”苏以宁也不再同她废话,看向苏护,“她们主仆二人言行混乱,前言不搭后语,此事疑点重重,父亲不可相信沈家一面之词。”
苏以宁恳切,旁边沈家人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望父亲延迟封棺,将此事查明。”
印象中苏护应该是一个很看中规矩的人,只要扭转苏护心中的想法,让他明白此事并非意外,此事便简单许多。
可意料之内的愤怒没有出现,苏护这看向苏以宁的目光多了几分苏以宁看不懂的沉重,“宁儿,你先退下吧,此事我知晓了。”
苏以宁不甘心就这么离开,却知道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自己只能做这么多了,留在这里也是徒劳。
外头阳光正好,是多日来难得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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