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乐声低低地从窗外传了进来,沈和闭目躺下细细听着,眼皮发沉,心底泛起无限的涟漪。
腕骨传来细密的疼,四岁女童的牙印镶在旧疤上,像朵溃烂的红梅。躺下前她将染血的纱布缠了三道。
此时烛火突然爆出个灯花,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母亲的血玉镯从案头滚落——
雪粒子突然灌进鼻腔。
梦里百里氏祠堂浓重的铁锈味涌进喉管,她看见父亲布衣下的肠子垂在院中冰面,母亲自刎被捅穿的喉咙里插着半截金簪。血漫过她绣着白梅的鹿皮靴,刽子手的刀柄在雪光里闪着刺目的光,上面刻着与明成帝扳指相同的龙纹。
“宁宁闭眼......“母亲最后的血沫似乎溅在她眼睫上。滚烫,烫得她仿佛浑身起了火,噼里啪啦地灼烧着。
剧痛从琵琶骨炸开,苏氏暗卫把她扔进乱葬岗时,枯枝正插进她已经开始溃烂的伤口。乌鸦啄食她掌心血肉时,她听见自己腿骨折断的脆响。雪地突然映出火把的光,有人用苗刀挑起她的下巴,那把刀柄上刻着苍鹰图腾。她费力想睁开眼睛去看看那人究竟是谁,却总是隔着层迷雾看不清楚。
一道沉郁的声音撕破时空在她的脑海里反复摇晃着泛起阵阵涟漪——
“此女眼中有业火。”
混沌中爆出刺目的红,沈和猛然坐起。腕间纱布不知何时挣开,血珠正顺着掌纹爬向铜镜,镜面突然映出母亲破碎的脸。她咬住溃烂的伤口把尖叫咽回去,铁锈味混着记忆翻涌而来。
妆奁最底层突然发出脆响。染血的纱布下,藏着半块血玉镯碎片。另外的半块去了哪里,她不记得,正如她此刻破碎的神智难以找到归处。
此刻碎玉边缘正抵着新渗的血,恍惚间又变成在她家祠堂里杀人如麻刽子手的刀尖。
窗外更鼓惊飞寒鸦。沈和把纱布浸在冷茶里,水面便突然浮出父亲被砍落的头颅。她陡然徒手打翻茶盏,瓷片翻飞零落一地时,仿佛看见十四岁的自己正在雪地里艰难爬行,身后拖出的血痕里埋着碎齿与断甲。
碎片击中的铜镜突然裂开细密的蛛网纹。她盯着裂缝里晃动的烛影,仿佛又看见那个雪夜,濒死的自己蜷缩在马车角落,那人的狐裘扫过她溃烂的伤口时说:“凤凰浴火前,总要先尝透焚身之痛。“
血滴在宣纸上晕开红梅,她颤抖着提起狼毫去蘸墨,笔尖勾出一个她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图腾。那是一只苍鹰,高昂着头颅展着翅膀,脚上却拖着一段锁链,仿佛要将那天空的宠儿拉下无边的地狱。
五更梆子响时,沈和将染血的纱布扔进火盆。焦烟腾起的面孔里,母亲破碎的嘴唇正吐出临终那句未尽的“宁宁”,而十四岁雪地里爬行的自己突然转过头——
左眼窟窿里钻出的乌鸦,喙尖正衔着半片带血的苍鹰图腾。
“大人!”
外间传来墨洗的声音彻底将她从梦魇中惊醒,冷汗顺着脊梁滚落,浸透的里衣紧贴着皮肉,湿湿黏黏好不爽利。
“大人,那三人来了,此刻正在院中。”墨洗在外间站着说话,屏风内只听得一声低应。“大人打算如何安排这三人?”
屏风后忽有碎玉声响,鲛绡帘隙里先探出一截霜色指尖。
沈和道:“先去看看,旁的再说。”
沈和扶着易容后僵硬的脸皮跨过门槛时,紫色长靴正碾碎廊下飘进的梧桐叶,发出一声脆响。
三人中,南白最先看见沈和,立刻低头拱手行礼道:“拜见沈大人。”
南白低首时发冠微斜,露出鬓角刻意染白的发丝——这年方二九的探花郎似乎很爱扮老成,浑身却透出年轻的读书人才有的书生稚气。
沈和眼神淡淡扫过南白刻意染白的鬓角:“探花郎用的乌发膏,似乎火候过了。“
南白猛地捂住发际线,十八岁的面容硬拗出四十岁的腔调:“我……我这是少年老成!“
此时另外两人也低头拱手行礼,却并未多说一句。沈和看向三人中唯一一个低头盯着自己脚尖看得出神的状元郎,心底里只觉得有些无奈。不知为何,她竟觉得初砚明是在同她闹别扭。
奇也怪哉。
外头传来脚步声,一个门口执勤的侍卫进了院子,单膝跪下抱拳道:“大人,刑部的人过来了。”
沈和点头,示意将人请进来。
新上任不久的刑部侍郎捧着的卷宗浸透尸臭,帛布上洇着五道血指印:“禀大人,西市胭脂河捞出五具女尸,后颈皆刺着半朵梅花。”
话毕,身后跟着的几个仆从便将五具尸体抬了进来。
沈和却是眯了眼睛,并未接那卷宗。
刑部侍郎面上不悦,道:“大人这是何意?”
沈和道:“刑部什么时候连案子都破不成了,将四方馆当成了什么便宜地方不成?”
刑部侍郎没有接话,反而转头看向一边站着看戏,却捂着口鼻不做声的三人:“呦,大人这还有客人在呢,真是唐突了。那不如……就定成悬案吧。”他面上带笑,也不知是挑衅还是嘲弄。
话毕,竟将那卷宗随意一团,扔到身后那抬着的女尸身上。
“曼陀罗混着断肠草......”南白摸了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须。“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闭嘴!”
沈和冷喝声未落,初砚明已脱口而出:“既然有案子,大人为何袖手旁观?”
沈和不答,冷声道:“你二人既然一副菩萨心肠,便去查吧。”
此时,无甚存在感的榜眼宋诚竟也拱手颤声开口:“小……小人也愿同两位一同查案。”
沈和转身便走,未置一词。
眼瞅着天色诡异地暗下来,又要下雪了。今年的雪格外多,老天爷大概又要收人了。
子时三刻,苏府后院的锦鲤池泛着腥气。苏诀弘独自一人坐在屋中饮酒,身边只有一个婢女服侍倒酒。
沈和将鹤嘴铜壶倾到第三遍时,礼部尚书苏诀弘终于开始抽搐。仿佛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老臣布满寿斑的手死死抠住紫檀榻沿,喉管里挤出漏风的嘶鸣声:“血……血书……”
“苏大人是说这个?”她指尖挑开婢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