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站在须弥圣树的最高处,冷冷淡淡地俯瞰着须弥城中活动的人类。
重点关注着那一小撮正在智慧宫的露台上七嘴八舌讨论如何举办“庆祝流浪者加入料理兴趣小组一周年纪念日聚会”的年轻学生。
年轻的学生们尽管被沉重的学习任务压得喘不过气来,但他们也总是喜欢一边为自己没有完成的论文而哀嚎,一边兴致勃勃地组建和参与各种兴趣小组——甚至愿意拿出更多的时间,来为兴趣小组中的同伴举办什么“惊喜聚会”。
“……简直让人怀疑他们是否能按时完成学业。”流浪者暗自嘀咕。
作为已经在世间走过五百年、见惯了无数次生死的长生种,他对这种年轻人类的特质再了解不过了。
他们天真、幼稚,喜欢从生活中找寻各种名目来寻欢作乐,被厄运打击之后总会没心没肺地重新振作;他们很少经历背叛与欺骗,因此总是本能地向周围的一切生物倾洒用之不竭的热情。
因此他们才有那样的莽撞,在不久前看到有稻妻风格穿着打扮的行人路过时,能够一边大胆地说着“我们需要异国的风味啊”,一边将甚至尚未互通名姓的路人直接拉去料理兴趣小组。
哼,浅薄的人类——他们绝对不会知道自己随手拉来的人曾经差点毁灭整个须弥。流浪者这样在心里评价。
他觉得自己可能被这群人类愚蠢的开朗传染了。具体表现在:他不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次不落地参加料理兴趣小组组织的活动,甚至在自己生日时把亲手制作的料理寄给了旅行者!
说到底明明是自己过生日,为什么要送给别人东西啊!他默默地想:为了保持头脑清醒,他还是赶紧远离这群人类为好。
离开的念头生得很快,毕竟自由自在的风从不会被长久地拘在同一个地方。于是他跳下圣树,走进净善宫,准备向纳西妲提出辞行。
净善宫的大门缓缓打开,尘世的喧嚣被抛在身后,进入宫殿的过程宛若踏进了神明的神国。
描金砌玉的穹梁自下而上延伸支撑着穹顶,藤蔓状的花纹图样缠绕而上,微微笼着正中央花苞形状的神座。碧绿的柔光温柔倾洒,空气中隐隐有乐声回荡。流浪者的木屐踏在回廊上,和着节奏发出“咔哒”的清脆声音。而小小的神明托着腮坐在神座上,侧耳倾听来自尘世的声响。
听闻流浪者道出他此来的意图后,纳西妲好奇地歪了歪头,问:
“你想要在这个时间点离开,是因为不喜欢参加‘庆祝流浪者加入美食小组一周年纪念日聚会’吗?”
流浪者:“……”
他脑海中滑过一丝介于“她是不是猜中了我的想法”与“她是不是一直在监视我的行动”之间的羞愤,尖利的话语脱口而出:“原来忙碌的神明也会屈尊拨冗,特意去揣摩一介囚徒的心思?”
小小的神明有些无奈地说:“你明明知道的,我并没有将你视作囚徒。像这样永远用棘刺对着别人,很容易把本可能成为朋友的人推得越来越远哦。”
“……朋友。”
他敏锐地捕捉到了纳西妲话语中的含义,冷哼:“你把我安排到教令院,让我与这群学生相处,是觉得这群朝生暮死的脆弱人类有资格成为我的朋友?”
“为什么不试试?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不是曾经拥有过许多人类朋友吗?”
流浪者当然明白,所谓“记错”,不过是纳西妲的谦辞。她曾经帮助流浪者取回记忆,自然对那段发生在遥远雷之国度的故事一清二楚。那时的人偶还是一张白纸,有幸遇见了愿意将善意和温暖给予他的人。
但是,从另一方面来看,正因为从最初就完全被浸泡在爱之中,因此才会对冰冷的恶意毫无防备,以致往后种种。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幸呢?
“所以他们都死了。”流浪者抱起手臂,冷冷地说:“都死得非常惨。”
纳西妲温和地望着他:“人当然会死去——机器会朽烂,神明会陨落,镌刻着墓志铭的石头也会风化。包括你和我在内,没有什么能够不朽。正因如此,在我们尚且存在的时间里,更应该尽全力来体会更多、记住更多啊。”
总是像谆谆教诲的师长、或者殷殷期盼的母亲似的。流浪者想。他偏过头哼了一声,没有应答,只是说:“那我走了。”
“那么,祝你一路顺风。”纳西妲补充道:“喔,对了,既然你没有不喜欢教令院的同学们计划的聚会,那么记得好好与他们道别哦。”
流浪者的背影一顿。
绝对不会!他在心中恶狠狠地想。
净善宫的大门在流浪者身前敞开,阳光洒在脸上颇为刺眼。他按下斗笠,轻而易举地绕开教令院,从小道一路抵达须弥城最底端的码头。
伐护末那学院中研究经济与文化的学者最喜欢在码头作社会调查。这里是一座城市对外交往的基础,是各种政令最末的落脚处,是观察须弥最好的一扇窗口。
宽阔的内河贯穿雨林南北,将须弥城、维摩庄与奥摩斯港连缀在一起,如同天蓝色绸带上的美丽珍珠。得天独厚的内陆水运条件造就了沿河地带的繁荣,作为须弥中心的须弥城更是最为耀眼。在圣树脚下的渡口,你能看到各式船只来来去去、珍宝货物堆叠如小山,能听见操着不同口音的人群汇聚一堂、健壮的水手袒着小麦色的肌肉大声呼喊着招揽客人,而他们为之工作的客运船只日复一日地在固定时间发出,载着一船船学者与商贩在学城与奥摩斯港之间来往。
流浪者百无聊赖地坐在高高堆叠成小山的木材上等候船只出发。
直到一对夫妻从他脚下路过。丈夫个子高大,脸型方正,神情欢快。妻子则束着高马尾,一双浓黑高挑的眉毛显得她格外有活力。两人一边走一边说着什么。
他们的眼角扫过流浪者,步履一顿。其中的妻子望向流浪者:“请问这位小哥,您是稻妻人吗?”
他们拥有深色的头发与具有稻妻人特征的五官,身上穿着稻妻样式的衣物,令流浪者颇感熟悉。
或许是在与纳西妲的交谈中提到了过去,使他难得地对这两人有了耐心。他托着腮问:“有事?”
如果这二人不具备属于稻妻的长相与打扮,按照流浪者的习惯,大概会直接无视他们,转头离开。
“看您的穿着,想必是来自稻妻的修验者!我们夫妻从枫丹旅行至此,想要回到稻妻,是否能询问一下,我们应该如何购买船票呢?”
流浪者了然。他随手一指:“左数第二个红色遮阳棚的摊位,找手臂上扎着红巾的水手买票,到奥摩斯港再换乘去稻妻的船。”
他看着这两个来自稻妻的旅者。为了更加方便地进行远途旅行,他们穿着条纹棉布的短衣与深色短裤,袖襻从肩膀绕到背后。稻妻的平民在劳作与出行时习惯如此穿着。
属于永恒之国的臣民似乎与五百年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这两个稻妻人勾起了他对过去的一丝眷念,但也没有太多。流浪者只当他们是路人,二人道谢告辞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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