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的到来,没有激起年昭月心绪的波澜,却让她养伤的日子,多了些不同。
她不再只是被动地接受汤药和静养,开始尝试在肩伤允许的范围内,做一些极简单的、恢复体力的活动。起初只是在室内缓缓踱步,后来便是在院中,扶着墙壁,慢慢行走。
动作很慢,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处,额间沁出细汗,但她眼神沉静,没有丝毫放弃的意思。
伺候的嬷嬷和小丫鬟欲言又止,见她神色坚持,也不敢多劝,只是更加小心地看护着。
这日清晨,她刚在院中走了小半圈,气息微喘,正靠在廊柱上歇息,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不是送药的仆役,也不是朔风。那脚步声沉稳中带着特有的韵律,是久居人上、发号施令者才有的节奏。
年昭月心口莫名一跳,抬眼望去。
宗暻渊穿着一身墨色常服,未系披风,独自一人,踏着晨曦未散的清冷,走进了静思苑的门口。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踏足这里。
阳光斜照,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衬得他脸色依旧有些失血的苍白,但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却已恢复了惯有的冰冷与锐利。
甚至,因为刚刚经历过生死边缘的徘徊,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沉郁和审视。
他停在几步开外,目光落在年昭月扶着廊柱、略显单薄的身影上,扫过她因活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最后,定格在她尚不能自如活动的左肩上。
没有任何寒暄,也没有提及解药或是赐剑,他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
“能走了?”
年昭月松开扶着廊柱的手,忍着肩头的不适,试图站得更直些,微微垂首:“回殿下,勉强可以。”
宗暻渊走近两步,距离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草味,混杂着那股独有的、冷冽的气息。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投下的阴影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他没有看她刻意挺直的背脊,目光反而落在她垂在身侧、因为用力而指节有些发白的右手上。
“伸手。”他命令道。
年昭月微微一怔,依言伸出右手。
他的手也同时抬起,却不是碰触她,而是将一件东西,放在了她的掌心。
那是一枚令牌。非金非铁,触手温凉,色泽沉黯,上面雕刻着繁复的、她看不懂的云纹,中心是一个古朴的“渊”字。
与之前朔风给她的那枚玄铁令不同,这枚令牌更小,质感也更奇特,隐隐透着一股内敛的力量感。
“伤好之后,凭此令,可入‘砺锋阁’。”宗暻渊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本王的人,不能是废物。”
砺锋阁?
年昭月心头剧震。她记得这个名字!
在原著《谋略天下》的只言片语中,那是宗暻渊暗中培养势力、训练心腹死士的核心之地!是连书中主角后期都未能完全渗透的绝对禁地!
他竟然……允她进入砺锋阁?
这不再是赐下一把锋利的刀,这是将磨刀石,交给了持刀人自己!
她猛地抬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那里面没有试探,没有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平静。仿佛在说,路给你了,能不能走,能走多远,是你自己的事。
掌心那枚小小的令牌,此刻重若千钧。
她收紧手指,将那冰凉的令牌牢牢握住,指尖因用力而微微颤抖,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沉重与被认可的悸动。
“臣女……”她开口,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定不负殿下所望。”
宗暻渊看着她眼中骤然亮起、又迅速被强行压下的光芒,看着她紧抿的唇线和握住令牌时那决绝的姿态,眸色深处,似乎有什么极细微的东西掠过,快得无法捕捉。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他转身,墨色的衣袂在晨风中拂过一道冷硬的弧度,如来时一般,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径直离开了静思苑。
院中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阳光静静地洒落。
年昭月独自站在原地,许久未动。掌心那枚令牌冰凉的触感,仿佛已烙印进她的血肉。
砺锋阁……
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按在依旧隐隐作痛的左肩。
废物?
她绝不会是。
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却掩不住那眼底深处,悄然燃起的野心。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养伤的意义,不再仅仅是恢复健康。
而是为了有足够的力气,握住那块磨刀石,将自己这把或许会“噬主”的刀,磨得更快,更利,直到足以劈开前路上所有的荆棘与黑暗。
静思苑的日子,因那枚沉黯的令牌,陡然变得紧迫起来。
“砺锋阁”三个字,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也如同催命的符咒。
年昭月很清楚,宗暻渊给予的从来不是恩赏,而是考验。
踏得进去,她或许真能成为他手中一把不可或缺的利刃;踏不进去,或者在里面折了,那便是她“废物”的证明,结局可想而知。
肩胛处的伤依旧隐隐作痛,但她不再允许自己长时间卧榻。每日天未亮便起身,在院中缓缓行走,从最初的扶墙蹒跚,到后来能独立绕着小院走上数圈。
动作不敢太大,怕撕裂刚刚开始愈合的伤口,但每一步都走得极其专注,感受着虚弱的力量一丝丝重新汇聚到双腿。
伺候的嬷嬷看得心惊胆战,却不敢阻拦,只能将汤药熬得更浓,膳食准备得更为精细。
除了体力的恢复,她将更多的时间用在翻阅那些宗暻渊送来的书籍上。不再是漫无目的地看,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性。
她反复研究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将山川险隘、漕运关津、边军布防的要点强行记在脑中。她甚至开始尝试理解那些晦涩的兵策,推演着可能的攻防与算计。
她知道,砺锋阁绝非仅仅考验武力。
期间,朔风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冷硬面孔,只丢下一句:“殿下问,二小姐还需几日?”目光却在她能独自站立、气息平稳的模样上停留了一瞬。
年昭月平静回答:“再有三日,应可无碍。”
朔风没再多言,转身离去。
三日后,清晨。
年昭月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窄袖胡服,青丝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牢牢绾住,未施粉黛,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眼神清明锐利,气息沉静,已不见多少病弱之态。
那枚“渊”字令牌被她用丝绦系好,贴身挂在胸前。“残月”短剑则紧紧缚在小臂内侧,冰凉的剑鞘贴着皮肤,带来奇异的安定感。
她走出静思苑,未曾回头。
引路的是一名沉默寡言的黑衣侍卫,并非朔风。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层层叠叠的王府院落,越走越偏僻,直至来到王府最深处,一面爬满枯藤、看似年久失修的墙壁前。
侍卫在墙壁某处看似随意的凸起上按了数下,机括声轻响,墙壁竟无声地滑开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露出后面向下延伸的、幽暗的台阶。
一股混合着泥土、金属和淡淡汗味的、冰冷而坚实的气息,扑面而来。
“二小姐,请。”侍卫侧身让开,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空洞。
年昭月深吸一口气,没有犹豫,迈步踏入了那道缝隙。
身后墙壁无声合拢,最后一丝天光被隔绝。台阶陡峭向下,两旁石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发出幽绿光芒的萤石,勉强照亮前路。空气潮湿阴冷,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通道里回响。
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
她站在了一处巨大的、仿佛掏空了山腹的地下空间的边缘。
眼前所见,让她瞳孔微缩。
这哪里是什么“阁”,分明是一座森严的地下军营!
空间极其广阔,高达数丈,顶部不知用了何种手段,竟有类似天光的光线透下,虽不明亮,却足以视物。
下方被划分成数个区域:有铺设着沙土地面的演武场,数十名赤着上身、肌肉虬结的汉子正在捉对厮杀,拳拳到肉,呼喝声沉闷而充满力量;有陈列着各式兵器的武器架,寒光闪闪;更有布置着复杂机关、模拟城墙巷战的障碍区;甚至远处还有一片水潭,有人在其间潜泳搏击。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汗味、血腥味,以及一种铁与火的肃杀之气。
所有人的动作都极其简洁高效,没有任何花哨,眼神冷漠专注,如同打磨锋利的兵器。
这里,就是砺锋阁。宗暻渊麾下最核心、最神秘的力量熔炉。
一名穿着与其他操练者无异、但气息明显更为沉凝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
他面容普通,唯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像是能剥皮拆骨,目光在年昭月身上一扫,便落在了她胸前那枚若隐若现的令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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