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暻渊那句石破天惊的问话,激起的不是涟漪,是滔天巨浪。所有关切的目光,齐刷刷刺向永嘉侯府的女眷席位。
王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喉咙里却像塞了团棉花,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年昭玉更是摇摇欲坠,全靠身后丫鬟死死扶着才没瘫软下去,她看向年昭月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真实的、淬毒般的恐惧和恨意。
年昭月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眼底所有的情绪。她能感觉到头顶那道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带着无形的压迫,逼她开口。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时,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与一丝茫然,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却足够让周围一部分人听清:“臣女……臣女方才见那边几位小姐似乎被吓住了,忘了躲避,心中着急,才……才跑了过去想提醒她们……臣女并不知道殿下的马会……”
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她是去救人,而非未卜先知。
这解释合情合理。一个胆小庶女,情急之下做出冲动之举,比她能预知惊马方向更让人信服。
宗暻渊深邃的眸子盯着她,他没有立刻说话,现场陷入令人窒息的寂静。
终于,他缓缓移开视线,不再看她,而是扫向那匹已经被人控制住、却仍在痛苦喘息的黑色骏马,声音冷得像冰:“查。”
一个字,掷地有声。
随行的侍卫和御马监的官员立刻扑了上去,仔细检查马匹、鞍具、缰绳。
很快,结果就出来了。一名侍卫统领跪地禀报:“启禀陛下,殿下!马鞍下方的腹带被人动了手脚,内侧嵌入了细小的尖锐石砾,马匹奔跑震动时,石砾逐渐刺入马腹,导致马匹吃痛发狂!”
真相大白!
不是意外,是人为的算计!目标直指渊王宗暻渊!
皇帝的眉头紧紧皱起,脸上笼罩着一层阴云。皇子之间倾轧争斗他并非不知,但在春狩大典上,众目睽睽之下使出如此狠毒手段,实在是胆大包天,也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给朕彻查!是谁如此大胆!”皇帝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气。
“父皇,”一个温润的声音响起,是宸王宗明宸,他面露忧色,语气恳切,“渊王弟受惊了,此事定要严查。只是……方才年二小姐反应迅捷,倒是避免了一场更大的祸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宗暻渊闻言,目光扫过宗明宸,并未接话,反而再次看向脸色惨白的永嘉侯夫人王氏,语气平淡无波,却字字如刀:“永嘉侯夫人,贵府二小姐,倒是心善。”
他不再追问年昭月为何在那个方向,但这句“心善”,配合着之前那句引人遐想的质问,以及眼下查出的阴谋,足以让所有人浮想联翩。
永嘉侯府,是不是知道什么?甚至是不是也掺和了一脚?
王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晕倒在了丫鬟怀里,引来一片低呼混乱。
宗暻渊不再理会那边的闹剧,他转身,对着御座方向微微躬身:“儿臣御前失仪,惊扰圣驾,请父皇恕罪。”
皇帝看着他玄色衣袍上沾染的尘土,以及那虽然挺直却难掩一丝狼狈的背影,眼神复杂地挥了挥手:“罢了,你受惊了,先下去歇着吧。此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谢父皇。”宗暻渊直起身,目光最后掠过站在原地、低眉顺眼的年昭月,眼神深邃难辨,随即转身,在侍卫的簇拥下,大步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经此一事,春狩的气氛彻底被破坏。皇帝兴致缺缺,很快起驾回宫。各府勋贵也心思各异地陆续散去。
回永嘉侯府的马车上,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王氏早已醒转,靠在引枕上,脸色灰败,看着年昭月的眼神如同看着索命的恶鬼。年昭玉则是一路无声流泪,偶尔看向年昭月的目光,怨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们都知道,经此一事,永嘉侯府算是被渊王彻底盯上了,至少在皇帝彻查清楚之前,侯府都将处在风口浪尖,步履维艰。
而这一切,在她们看来,都是年昭月这个灾星带来的!
年昭月始终沉默着,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
宗暻渊这一手,狠辣,精准。
他不仅化解了自身的危机,将暗算者暴露于阳光之下,还顺势将永嘉侯府拖下水,不管侯府是否知情,都成功地在皇帝和众人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同时,他也用这种方式,进一步将她捆绑在他的战车上。
经此一事,她在永嘉侯府乃至整个京城权贵圈中,都已打上了“渊王相关”的烙印,除了紧紧依附于他,她几乎无路可走。
他果然……是深渊。靠近他,就要有被吞噬、被利用的觉悟。
————
回到侯府,年昭月直接被变相软禁在了自己的小院里,比之前禁足时看守得更严,连饭菜都只是由一个小丫鬟从门缝里塞进来。
她并不意外,也乐得清静。正好利用这段时间,仔细思考接下来的路。
南苑之事,宗暻渊看似大获全胜,但也彻底激化了与某些人的矛盾。调查不可能有真正结果,最终只会推出几个替罪羊。
而真正的黑手,只会将这笔账记在宗暻渊,以及她这个“意外”搅局者头上。
她需要更多的筹码。
深夜,万籁俱寂。
年昭月坐在灯下,就着昏黄的灯火,在一张偷偷找来的糙纸上,用烧过的木炭条,凭着记忆,勾勒着《谋略天下》中提到的、关于北洲军粮贪腐一案的关键人物和线索脉络。
这是宗暻渊前期扳倒一个重要政敌的突破口。
忽然,窗外再次传来极轻微的叩击声。
她心头一跳,迅速将纸张藏好,走到窗边。
这次塞进来的,不是匕首,而是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淡淡清苦药味的纸包,以及一张折叠的纸条。
她打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力透纸背、略显潦草的字迹,显然是仓促间写就:
“明日,有人送药,找机会验。”
年昭月捏着那张纸条和药包,瞳孔微缩。
送药?验药?
谁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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