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梨归家时,家中长辈特地请她去堂前。
平白开一个家宴,家宴前家中长幼,都端坐在两张桌上。
赵棠梨耽误时辰来得晚了,也无人责怪她。
一见赵棠梨从晋王马车上归家,赵大人更是一脸色喜笑颜开,将春风得意写在了脸上。
本只想让赵棠梨攀附上世家,给家族谋得一个前途,如今竟然搭上了皇后与晋王。
夏国公府是何等的权势,是因得夏国公府的权势,夏家的姑娘才可以一个当得了皇后,一个成得了晋王妃。
这才是真正的开国之臣。
“梨儿。”
赵大人甚至出了屋檐,特地走到跟前来接她,老祖宗也起了身,除去赵浮岚之外,其他的赵家人都来了。
赵棠梨:“父亲身子可大好了?”
“休息了一月有余,已经无碍了,明日便去户部复职。”
受皇后照拂,一贯在户部人缘不好的赵大人,如今底气十足,未到归假日,也得去户部,扬眉吐气一番。
赵老夫人:“皇后的赏赐,已经到了。”
得皇后看中,除去伤药,坤宁宫的人还在宴会后给了赵棠梨许多赏赐。
赵家不缺这点钱财,但皇后送来的赏赐中,还有两个宫中教养嬷嬷,这意味便显然不同了。
晚饭后,赵棠梨还没有主动去寻赵泽,赵泽便来找她了。
赵泽:“赵棠梨。”
他甚少叫她全名,平素只妹妹长,妹妹短的。
“我今日在崔宅被打,醒来后就归家了,你可知道这件事?”
赵棠梨:“如今科考完,哥哥可搬回青阁院了?”
“母亲恩许我回青阁院住上半月,日后再去书院求学。”
赵棠梨去前世没关注过,赵泽还去了书院求学,“书院?”
赵泽:“松雅书院。”
“可是大佛寺附近那个?”
赵泽点了点头,与赵棠梨一道并排而行,赵泽:“我要与你说被打晕的事,你别与我岔开话题。”
“我瞧见了你的侍女妙仙跟着我。”
赵泽心中有了主意,肯定是赵棠梨叫人将他打晕,带回的。
赵棠梨鸡同鸭讲,道:“这几日难得你忙里偷闲,可要与我去外面吃吃好吃的,若是日后入宫,我便没法如外头这般自在了。”
“赵棠梨你疯了!红墙内那是什么地界,伴君如伴虎,行差踏错便是身首分离。”
“你也知危险,知道身首分离啊!”
赵棠梨与赵泽闲话间,一起走到了赵泽的青阁院。
这儿,自从赵夫人将赵泽身边的人,都分配到别处后,好久没住人了。
青阁院里只点着几盏孤灯,赵棠梨站在灯影下驻足,走了两步走进光里,回头看向还站在黑暗中的赵泽。
赵泽见妹妹容色,担忧不已:“你真想入宫?”
虽然是双生子,但自从赵棠梨那次落水后,赵泽就再也揣摩不清楚她的心情。
赵棠梨:“赵泽,你连我的话都辨别不出真假,又怎么分辨得出什么人,是豺狼虎豹呢?”
“你心性又软,方才你明明要问责于我,但思绪又反倒被我牵着走。”
“你这般,如何去与虎共谋?”
赵泽被赵棠梨训斥,接连问话,愣在原地,半晌才道:“你都知道了?”
“你既心疼那些寒门读书人,又心疼那些当权者是否无奈被裹挟。”
“鱼和熊掌焉可兼得?”
赵泽:“世人……”
赵泽的话被赵棠梨无情地打断,“若要做,便做个彻底,不留余地。”
“若留余地,便当个束之高阁的旁观者。”
“与虎共谋搭上的,不仅仅是你的命与前程,还有家族,我与母亲的命。”
赵泽未想过,一件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
赵棠梨摇了摇头,不知赵泽是愚善,还是不相信人心会如此险恶。
“够了,哥哥。”
说到最后,赵棠梨语气带着哄与无奈。“置身事外,有何不好?”
“我们的命是命,那些人的命也是命。”
赵泽一步步的后退,他从未觉得赵棠梨这么冷漠过,“你真的是我那个从小娇俏又善良的妹妹吗?”
“如今你与爹爹,那般相似。”
那个妹妹,早就死在了十年的乱世蹉跎中,早就死在了城破那日。
赵泽说的没有底气,也不敢去看赵棠梨,他如今只想回避。
“青阁院如今还没打扫出来,今夜我先睡在母亲院里的书房。”
赵泽落荒而逃。
“你要在后面站多久?”
赵棠梨骂得不仅仅是赵泽,更是刚才就藏在暗处的慕沉。
赵棠梨在家中晚餐时,便看到了慕沉往青阁院走了。
他们也许是约在此处见面的。
慕沉从黑暗中现身。
慕沉将刚才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声音嘶哑,艰难出声来,“你回来了?”
四个字,像是他们前世四年的薄命夫妻姻缘写照,苍白无力。
难怪之前这么恨自己,他早该猜到的!
“回来了又如何?”赵棠梨勾唇冷笑的看向他。
“我死后……”
慕沉在阴影下垂着眸子,问的时候,甚至不敢看赵棠梨的眼。
赵棠梨:“你死后,满城百姓给你歌功颂德,修造泥像,香火永盛,这般结局你可满意?”
慕沉虽然死的惨,但作为一地父母官,在那个饿死人的世道里,只有慕沉所守的那座城死伤最少。
之所以死在谢玄晖手里,也是他以一人之命,开城门投降,换了满城百姓的性命。
“那你……”
慕沉不敢再问,他被处极刑那日,就看到了她被压在台下,谢玄晖是不会给她自由的。
他死后,身为他的年少发妻,赵棠梨怎么可能会过得好?
“可儿孙满堂,寿终正寝?”
慕沉有一丝期盼,希望她与谢玄晖,即便蹉跎的岁月长点,也能捱过去。
毕竟谢玄晖与她虽是宿敌,却才是真真正正的青梅竹马,总要留几分余地。
赵棠梨:“比你晚死几年,死的倒也没你凄惨,毕竟寻回你的残肢,都颇为不易。”
赵棠梨没什么悲伤,冷漠着,说着的好像是旁人的事。
原来在他死后,她真的也未曾过好。
慕沉知道,日子没有盼头到了极致,才能将自己的生死当做玩笑。
“对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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