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铁门的缝隙,蔡岛嘉盯着警车红蓝交替的尾灯消失在巷口,他像从水底浮出,胸口的闷气哗地散开,五指从门缝上缓缓松开。
燥热的晚风吹进他敞开的衣领,黏湿的汗水浸透衬衫,贴在皮肤上令人烦躁。然而此刻他却顾不上这些。脑海里那个疯狂的念头再度浮现,如同夏夜挥之不去的蚊声,在耳畔嗡嗡作响。
他返回自建楼中,和刚好下楼的何阿公打了个照面,简单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后,快步踏上自建楼狭窄的楼梯。楼道里昏暗逼仄,每一步踩上去木板都发出“吱呀”一声。二楼尽头,何阿婆正站在主卧门口,向何序和徐朝颜絮絮叨叨:
“你说这锁换了,要不要顺便把窗户也钉上铁栏?我听那老陈家的说,隔壁村出贼了,专门爬那没装防盗窗的楼呢!”
“别!”徐朝颜皱了皱眉,“太丑了,可别装。咱家又没值钱的东西,贼来了偷什么,你攒的废纸壳吗?那我希望他多来几趟。”
“什么丑不丑的,就知道看这些不实用的!你身上还有那么多丑娃,你最丑!”何阿婆骂道。
“HelloKitty哪里丑了!那么可爱!”
“我和你说得通才有鬼,走走走,一边去。何序,你说——”
蔡岛嘉敛住气息,借着楼梯拐角的阴影绕过这对婆媳。他不想在此刻引起注意——他贴着墙角走,脚步轻得只剩布料相擦的沙沙。
换锁师傅已经换好了夏禧的门锁,提起工具箱,和他擦身而过,大步走下楼梯。二楼立即传来何阿婆的大嗓门:“多少钱啊师傅?咱们都是老熟人了,上门费就不收了吧?这也没费多大功夫——”
“这是你的新锁。”夏禧把冷亮的钥匙抛来,金属在空中一闪,落进他掌心里,“这下没人能开错房门了。”
蔡岛嘉把钥匙随手揣进裤子后兜,拉着夏禧进了他的房间,咔嚓一声反锁上门。
房间顿时陷入黑暗,窗外远处的街灯透进一道昏黄的光,在地面投出模糊的影子,像囚笼一般横亘眼前。红外探测器依然在桌上缓慢地闪烁着红光。他猛地推开窗,一股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远处城墙般的高楼灯火通明,将八里村的小楼衬得愈发漆黑孤寂。他望着脚下黑黢黢的院子,心跳声与耳边的蝉鸣交织一起。
他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被光线分割在黑暗中的夏禧,借着蝉鸣的掩饰,低声说:
“接下来我要说的,是具体的计划。如果你想退出,现在还来得及。”
夏禧靠在墙上,把墨镜取下,挂在胸前的上衣口袋里。
“八十万的事情,你赶我走我也不走。你打算怎么做?”
“朵朵信任我,我只需要在她和家里起冲突的时候,怂恿几句,她就会什么都听我的。”蔡岛嘉说,“你的任务很简单。等朵朵失踪以后,你就假装我一直和你待在一起,给我做个不在场证明。其他的事,我来做。”
说这话时,他脑中已飞快过了一遍思路。只要他表现得和其他人一样惊慌、无辜,何家人就不会马上怀疑他。更何况,何家内部也有人害怕牵连警察,暴露墙里的秘密。报警的可能性极低。
“他们会信吗?”夏禧问。
“我们没有利益牵扯,也不是亲属,只是偶然合租的房客。正因这样,你的话才更有可信度。”
“就算按你说的发展了……你打算把朵朵放在哪儿?”
蔡岛嘉心中摇起警铃,马上变得防备:
“这个你不用知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那万一他们报警了——”夏禧看着他,神情隐没在晦暗的光线中,“你会撕票吗?”
蔡岛嘉没说话。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想清楚。他会等他们报警后撕票吗?还是……
“袋子里的钱,分我一半。”
“这样我就可以自己买麦当劳吃了。”
那张看似天真的面孔又一次浮现在他眼前。一个十二岁就敢勒索的孩子,让他想起了将婴儿淹没在水下的那个十四岁的自己。
“他们不会报警的。真到那时候,我说了,我有办法。”他避开夏禧的目光,不耐烦道,“别的你不用管,帮我作证就行了。”
“好吧,那我乐得轻松。”夏禧拿起墙边的盲杖,把胸前的墨镜戴回脸上,“没别的事,我就回去了?”
蔡岛嘉点了点头,夏禧开门,拄着盲杖出去了。门扉轻轻合拢,她的脚步声由近到远,移动到了隔壁,随着床板发出的吱呀一声,静止不动了。
他转身看向窗外,望着夜幕下被城市包围的巷道,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窗台。胸腔内有火在烧,那火苗舔舐着他的理智,同时又令他的血液隐隐沸腾。上一次这样是什么时候?
是十四岁的夏日,也是二十四岁的夏夜。还是八岁的某一天,第一次将小刀捅进兔子贝贝的身体,看着鲜血染红纯白的兔毛时。
执掌其他生命,与神无异。
接下来数日,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8月1日,骄阳似火,院子里的空气仿佛凝滞在炽热的水泥地面上。何阿婆在入户大门前叮叮当当地一阵猛敲铜钟,震耳欲聋的噪音让楼内所有人迅速集结在备好饭菜的午餐桌前。
“朵朵,这都八月了,你的暑假作业做完了吗?”何阿公慈眉善目地问道。
蔡岛嘉正在检查自己饭碗里怎么没有米饭全是锅巴的筷子一下子停住了,他竖起耳朵,聚精会神地倾听着桌上的谈话。
“才八月呢,还早。”朵朵不以为意地在一盘青椒炒肉里寻找肉丝。
“早什么早,你九月就要开学了。你还想等着作业堆到最后一天来写啊?写得完吗?”何阿婆也催促道,“徐朝颜,你女儿的学习,你是一点不管是吧?”
“管啊,我怎么没管,但现在的孩子,你管有用吗?”徐朝颜说。
“真管肯定有用,假管就没用!你要是把我孙女养成你那样,我跟你讲,我和你没完。”何阿婆翻了一个白眼,接着瞪了朵朵一眼,“下午不许看电视了,去写作业。早点写完早点拉长了来玩不好吗?”
朵朵一脸不乐意,撅起小嘴,从菜盘子里收回筷子,心不在焉地翻着米饭。
机会来了。蔡岛嘉心中暗喜,只想尽快结束午饭,连碗里的锅巴也顾不上嫌弃了,接二连三地放进嘴里。
午餐后,他趁朵朵独自一人在院子里踢着槐树生闷气,悄悄走出自建楼,来到她身边。
“朵朵,还在生气啊?”他状若无意地搭话道。
“……哼。我朋友们都是等假期快结束才开始写作业的,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她头也不抬,不满地嘟囔,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蓝色的运动鞋不断碾着树根。
老槐树斑驳的树影落在蔡岛嘉的脸上,半明半暗。他回头看了眼自建楼,确认无人关注这边后,低声对朵朵说:
“大人都是这样的,我小时候,爸爸妈妈也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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