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一前一后的灰白身影,殷颜闷闷不乐地说道:“我以为方才是宁渊的身躯承载的魂灵异变了,才想着用棺木压一压,没承想……他竟以这种方式只为了重回人间,一日换永恒的桎梏,真的值得吗?”
玄修偏头避开她炽热的目光,疾步跟上他们,“或许对他来说,这一日远抵一生。”
承载了宁渊身躯的宁戈恢复了正常的行动能力,他走得极快,似是往集市售卖马匹的方向赶去。
策马声顿起,扬鞭声紧随。
当尸胡山为数不多的参天大树再次出现在眼前时,他停下了脚步。
“我想……”宁戈鼓起勇气说道:“我想兑了那诺言,不知可还作数?”
粗壮的树根旁缓缓升起两缕青烟向他袭来,缠绕于他身侧辨别气息后两只神光鬼从那烟里跳了出来。
神光鬼郑重道:“宁公子可想好了,只要这一样?”
他坚定地点头,“我只要这一样,拜托你们了。”
陡然狂风大作,落叶席卷,叶片飞旋聚合于宁戈周身,附近的红土被吸附在上,逐渐变成一个土塑的“龙卷风”将他团团覆盖。
神光鬼各执一手,泛着青光的断指衔接成长链,将那土塑之物牢牢捆住后压于地底。
陨铁柄、锁魂链、长枪迅速飞出插入,任由那土塑之物将其带离原处。
刺眼的青光乍现迫使三人闭上眼睛,耳边只余轰隆的嗡鸣声与钻土的窸窣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嗡鸣声与窸窣声竟缓慢褪去,随之而来的是铮铮铁响的捶打声,混着那股刺鼻呛喉的焦苦味,难闻得很。
“居然又回到中州了。”重游故地,殷颜心中感慨万千。
街道上依然林立着大同小异的武器铺,却没有了刘庄武器铺的影子,祸害良久的蛫灵与心软赎罪的牵机都已不复存在。
中凉城恢复了平静,唯有一人觉得少了些什么。
宁戈如无头苍蝇般打听着刘庄武器铺的下落,每个人听他所问都是茫然地摇头,他失魂落魄地走到桐山脚下,驻足痴望。
约莫过了三刻左右,他转身往桐山脚下的一个小村子走去。
杂草丛生的巷道,人走茶凉的屋舍,他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转着,直至在第二十间破败不堪的屋舍前停了下来。
褐黄斑驳的栅栏横七竖八地半开着,斜悬残角的牌匾只依稀还辨得出还有个“堂”字,他抬了抬脚,却又轻轻落下,似是不敢迈进去。
偶然刮起的热风中夹杂着他冰冷又失落的呢喃:“阿予,你究竟在哪呢?”
昆予站至他的身前,双手轻捧住他的脸,哪怕她明知道他根本看不见自己,她仍然执拗地喊道:“我在这!我一直都在!”
虚浮的烟气穿插于两人之间,这便是阴阳相隔的实像化。
殷颜心里阵阵发堵,侧头不忍去看,“他看不到昆予,是因为他在阳间时根本没有找到昆予的下落,我们……我们能不能让他们见一面,哪怕只是一刻?”
玄修否定得极快,似是话里有话,“不能。你忘了程将军和严将军了吗?阴阳秩序不可违背,昆予是枪灵,还有身体重塑复生的可能,宁戈已再无可能了,甚至他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鬼奴册上。若是强制冲破,昆予也会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我甘愿!”听到两人对话的昆予直直地朝着他们行了个大礼,“殷姑娘,玄公子,我甘愿落入这万劫不复之地,劳烦你,让我们见一面吧。”
她眼里的坚定将那热泪生生吞了回去,玄修认真地看了她半晌,郑重地开口:“你若见他,你的灵气不仅会逸散,魂灵也会永堕幽冥地狱,饱受三十八道雷火酷刑,即便能转世,也不一定能寻回他,即便如此你也要与他见面吗?”
昆予重重地点了点头,语气笃定:“我只要他。别的都不要。”
玄修终是妥协:“那便依你,带他回计府吧。”
锁魂链既出,宁戈与昆予分别被捆于左右两侧遁入地底,借着神光鬼方才的来路,玄修很快将二人带回了幽州。
殷颜不明所以:“为何要回计府?”
玄修解释道:“生死簿上所记载的计渺生前作恶多端,为了保住州主之位不择手段,还使用禁术残害生灵,先前并无这禁术的来源查处,现在有了。”
殷颜豁然开朗:“这股禁术的源体便是昆予。他利用昆予对宁戈的感情指使昆予为他奉献许多力量,所以如果昆予冲破禁制的话才会罚得比宁戈要更重。若能寻得源体与宿主承接力量的地方,再冲破这层阴阳相隔的禁忌,可以减缓她的惩罚对吗?”
玄修赞许地点头,“不错,幽冥律例你倒是比我更清楚啊。”
其实她不知道什么幽冥律例,方才那番话竟是自然而然接上的,仿佛脑海中本来就有这一段记忆一样。
不过她不打算与玄修细说,免得他又罗里吧嗦地讲大道理。
殷颜美美地接下这番夸赞,还不忘吹捧下玄修,“还不是因为心有灵犀,你一说我就脱口而出了,还都是近墨……近朱者赤啊。”
语罢,她蹦跳着跑进计府,去寻另外那两人的身影。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玄修又被这“脱口而出”给抨击了一下,他总感觉心里越来越不安。
他们聊两三句话的功夫,宁戈正疑惑地盯着墙上挂的那幅画,那画上有一男子身影,青衣无脸坐于左侧,右侧空白,落款处是一细小的枪尖图案。
他试探地抬手抚上,指尖刚碰到那画,那画竟诡异地燃烧了起来!
宁戈下意识缩回手,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给扯了回去,强硬地按在熊熊大火的画上!
奇怪的是,他竟不觉得疼,也不觉得烫。
反而有一股很舒服的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身体,他的周身逐渐泛起星点黄光,待黄光覆满他的全身,那幅画亦停止了燃烧,渐露真容——
他在画中看到了自己,还有弄清堂,还有……日思夜想的阿予!
黄光冲天,焦苦肆飞,简易的屋舍撑不住枪灵的煞气,石墙与青石板剧烈地抖动起来,殷颜和玄修各站一角,暂时用锁魂链和棺钉抵住了将要坍塌的屋舍。
只有一炷香的时间。
“晚夫……”昆予柔声唤他。
宁戈的脚步一滞,脊背陡然僵直,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这梦就碎了。
“晚夫……”
又一声传来,带着微颤的尾音,真切地落入他的耳中。
他猛地转身,瞧见她完好无损地站在面前,那身素净的衣裙与初见时一般无二,还有那张日思夜想的脸庞……
她还活着,这便足够了。
宁戈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干涩的喉间挤出几个字:“阿予,你……你莫要过来,我身上……脏。”
“就这般……这般说说话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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