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说初八是这个月最好的日子,于是顾沈两家选在这天举办订婚宴。
陆染以订婚宴女主角“顾菲菲”的身份,身着一条月白色吊带裙,站在璨星酒店顶层宴会厅中央,与来往宾客推杯换盏。
落地窗外,是璨城CBD中心,以及璨城最美的河景。
河道两旁,林立着历史遗留下来的欧式风情建筑群,是璨城旅游热门景点之一。
陆染曾经不止一次路过璨星酒店。
最近一次经过这里,大概一个月前。
她进来想借一下卫生间,被礼宾员拒绝。
巧的是,当时赶她离开的,就是今天弯腰给她开车门的人。
那位礼宾员不会想到,就连陆染自己也没想到,一个月前才被请出酒店的自己,成了今天整栋酒店只为她包场的女主角。
更没想到的是,这场订婚宴的男主角,今天缺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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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喊自己名字,陆染在梳化室醒过来。
她酒量不佳,又因男主角缺席导致现场氛围有些尴尬,于是一得空就躲进了梳化室,躺在帘子后的沙发上睡觉。
房间里两名化妆师在聊天,其中一个化妆师跟陆染名字重音。
陆染反应过来,重新躺下,闭眼给自己洗脑:
我现在叫顾菲菲我不叫陆染......
“听说男方今天彻底不会来了。”一名化妆师说。
“其实大家都知道,顾沈两家是娃娃亲,订婚宴只是走个过场,但没想到,男方本人连走过场都懒得配合,可见对女生很不满意。”另一个说。
“有点心疼菲菲小姐,一个人在现场强颜欢笑,后来都不知道去哪儿了,也不知道是生闷气还是躲着哭去了。”
陆染在帘子后静静听。
作为真千金回到顾家,今天也才第三天而已,可这位未婚夫已经连着放了她三次鸽子。
每次两家安排的见面,对方都以各种理由不现身。
订婚宴居然也敢缺席,这是陆染最没想到的。
够有种,她虽然也有这想法,却不敢像他一样实施。
陆染躺着,脚尖勾着十厘米高跟鞋,咬咬嘴唇。
无所谓,有本事那男人一辈子别出现,嫁给空气最好!
这时,有人敲门叫两名化妆师出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靠墙摆放的电视机还在小声报道着傍晚本市发生的重大车祸。
陆染百无聊赖坐到梳妆镜前。
镜子里这张无暇的脸,原本有一条狰狞疤痕,从鼻翼到耳后。
如今,已消失无影踪。
“不愧是全国第一整形大师,罗圣美,你研究出来的祛疤技术还是很不错的嘛。”
摸着左脸,陆染自言自语。
当然,夸罗圣美的前提,是抛开这女人恶劣的人品不谈。
好无聊的订婚,陆染打个哈欠,双眼泛泪扫向电视,心说干脆看看电视打发时间得了。
此刻,无人机镜头正在显示现场惨状,最后定格在一辆老旧面包车上。
镜头停顿的时间过长,长到陆染认出来那是他爸的车,车牌号一模一样。
陆华明出车祸了?!
陆染心下一惊,来不及细想,提起裙摆,转身推门出去。
“乖孙女儿,找你半天,你在这儿呀?”
刚一出门,在走廊碰上“顾菲菲”的妈妈上官凤。
对方推着轮椅,上面坐着顾老太太。
自从当年被抱错的孙女在三天前回到顾家,老太太便瞬间大病初愈。
只是躺太久,腿脚还不太利索。
“奶奶,妈妈,我喝完酒有点头晕,就在房间里躺了一会儿。”
陆染一手轻扶额头,装出几分羞赧来。
这时,沈老夫人从远处走了过来,嘴里道:“都怪我那不听话的冽儿,他今天要是来现场,哪能让你喝那么多,我回去就拿鞭子抽他!”
“您别怪他,他工作太忙,肯定不是有意的。”陆染又表现出一副贤良体贴的样子。
沈老太太抬手拍拍女孩儿瓷白的小脸,满意道:“真乖,我明天一定让他上门给你请罪,加上前几次,数罪并罚,任你处置,好不好?”
“我哪舍得罚他呢。”陆染小声地回,抿唇低眉,含羞带笑的大家闺秀模样。
“冽儿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倔了点,”顾老太太安慰沈老夫人,“你回去好好跟他说,别动气。”
“是,我们都看着冽儿长大的,他的为人我们最清楚不过,肯定不是有意不来的。”上官凤也跟着解围。
宴会厅门口,那里放置着“沈冽&顾菲菲订婚宴”的立牌。
沈冽、沈冽……
陆染趁家长们聊天的空当,盯着远处立牌上未婚夫的名字,摸着下巴有些纳闷儿。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没有男主角的订婚宴草草结束。
陆染没心思去在意这个神秘且叛逆的未婚夫,她放心不下车祸镜头里那辆熟悉的面包车。
于是她没有和顾家人回家,找了个借口出来,赶到自己家里。
她家在城市边缘一个半废弃小区内,还是以前的样子——逼仄,狭窄,空气里尘灰飘扬。
看样子,她爸陆华明很久没回来过。
陆华明好赌,为躲债,几个月不回家是常有的事。
可是自从自己答应罗圣美去当“顾菲菲”替身,陆华明所有债务都被一笔勾销,为什么还不回家?
难道又去赌了?
想到这儿,陆染心里冒出一个不堪的念头——
真不如车祸死了算了。
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换衣服。
陆染心知不能穿那些奢牌衣服去打听陆华明的生死,那太招摇。
她换上了以前的长袖连帽卫衣,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
还想再找一件外套的,但一眼就能望见全貌的衣柜里,总共只挂了三件卫衣。
算了。
陆染关灯出门,走出楼洞。
雨变得小了,但狂风呼啸,飘舞的落叶裹着人前进。
陆染戴上口罩,又把卫衣帽子扣在头上,一拉帽绳,帽子倏地收缩,紧贴脸蛋。
这样一来,便只剩一双亮灿灿的眼睛还露在外面。
雨丝接连扑打过来,使她有些想念十分钟前手里那把Dior雨伞,以及身上那件LoroPiana的白色羊绒大衣。
现在,这件十万块的大衣,正挂在陆华明不知道从哪里捡回来的二手衣柜里。
陆染仿佛听见大衣在里面骂街的声音,自嘲地笑了笑,心说人家自打出生就没受过这种“侮辱”。
明仁医院是一家三甲综合医院,位于璨城南部,沿河畔伫立。
医院以心胸外科闻名亚洲,拥有国际顶级医疗资源和设施。
“师傅,我就在这儿下吧。”
离医院还有一公里,但车子已经十分钟没往前动过,陆染选择下车。
一路跑到急诊室,来不及喘气,陆染挤进服务台前的人堆里。
“你好,请问有没有叫陆华明的——”
“他叫王贵,护士你帮我查查有没有叫王贵的?”
“护士,我们家那位是顶梁柱,他要是就这么没了我还怎么活啊?”
“啊——我要妈妈——”
叫喊声一个叠着一个,一个吞没一个。
护士大喊着一个一个来。
大家都想比对方喊得更大声。
于是所有人耳朵里,只剩下乌拉乌拉的声音,半个字也听不清。
陆染见喊不过,忙从人堆里退出来。
今天天气不好,又事发突然,急诊室大厅忙作一团,不停有病人以各种姿势被推进来。
地上的大量血迹,保洁阿姨总也擦不完。
陆染来医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是第一次碰见如此血腥场面,有点发懵。
感觉自己不是在医院,而是站在阴曹地府的进出口。
放置在大厅的和走廊的,是轻伤病人。
那些不忍直视的,被推进了更里面的诊室。
陆华明就算被送来这里,也应该是在外面吧?
肯定在外面,说不定就在边上的哪个床里,陆染心里这样安慰自己。
虽然恨他时,恨不得他去死。
但她不希望他真的就这样没了。
不远处有两位病人家属,不知道为了什么吵得面红耳赤,马上就要打起来。
其中一个急了,随手抓起一个保温杯就要砸,另一方似有预判,抬手打飞,于是保温杯脱离原定轨道直奔陆染的头去。
陆染还毫无察觉,目光停留在前面那人的断腿上,血肉模糊,筋骨拉扯。
她使劲吞咽了下,感觉心脏就要贴着喉咙吐出来了。
就在这时,手臂被人猛地拉了一把,她踉跄着跌进一个白晃晃的怀里。
而保温杯,险险砸在男人肩头。
陆染倏地抬眸,眼里惊魂未定,眼泪簌簌滚落。
男人垂眼,“站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要挡路。”
嗓音低沉冷静,语气淡得叫人揣摩不出情绪。
说完,放开她,继续迈步往前,跟着离去的还有一大堆医护人员。
陆染反应过来,赶忙追了上去——
“医生,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车祸病人,男性,个子不高——”
“我现在没空,找护士核对信息。”
男人眼也未斜一下,直截了当地打断她,步伐更是加快了。
其他人也一窝蜂涌上来,想问自己家人朋友的情况。
好在及时赶过来几个保安和护士,将陆染及其他人拦在诊室外面。
男人推门进重症诊室,干净整洁的白大褂衣角翻飞,透着一股杀伐决断的气势。
冬天的璨城,天色很早就暗下来。
此刻抬头望,天空已是黑得漫无边际。
陆染没有能确认陆华明的生死,倒是接到上官凤打来确认她是否安全,以及什么时候回家的电话。
今天一直在下大雨刮妖风,上官凤担心也正常。
陆染继续找借口,说今晚要住朋友家里,让她不要担心。
上官凤婉转拒绝道:“这样吧,我派车去接你,你带上朋友今晚睡我们家。”
“妈妈,我跟朋友很久没见了,她又社恐,不爱去别人家……”
陆染掐着指尖撒谎。
“……”
上官凤沉默,随后妥协道:“好吧,你也是20多岁的大人了,我不应该管你这么严苛,但是明早要回来吃早饭,我会做你爱吃的蛋糕,怎么样?”
“嗯嗯,明天一早就回来陪妈妈吃早饭!最爱妈妈啦!”陆染装出欣喜的语气。
挂掉电话,陆染想,如果是自己亲妈会怎么样。
大概,根本不会有这通电话吧。
没有陆华明的消息,陆染一直没离开医院。
急诊室里令人窒息,她便走出来,在门外右手边的走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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