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好的好的，老朽再和大人您核对一下…”村子里最体面的老人在一张粗纸上记录着简单的符号，向带着斗笠的武士大人恭敬的弯下腰。“粗盐五斗、海菜五斗、鲣十匹、鲍三百个、蛋鸡两只…老朽记得对吧？”
“没错。我等过几日还会途经这里，届时将货物备齐即可。”
长谷部从怀里摸出钱包，从上次兑换的零碎钱币中，数出十颗豆银递了过去。
“这些是定金，你先收好，待我下次过来验过货，再把剩下的补给你。我家主公挑剔的很，货物的品质不可懈怠！”
“不敢不敢，一定让武士大人您满意！……这个，时间也不早了，大人是否留下休息一番，在村里用些饭食？”小心的收好豆银，老人陪着笑脸问道。
“不必，我等还要赶路。”打刀付丧神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拢了拢披风，便打算离开。
“…既然如此，那老朽…愿各位大人一路平安。”老人恭敬的低头说道，却悄悄的拉住了长谷部的衣襟。
“？”长谷部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武士大人，老朽苟活了些许岁月，听闻过不少怪谈异事…据说有种精怪，在有些人看来，便如人一般无二，但在另一些人眼里，却并非如此…但只要被人叫破了，被迷住眼的人便也能看到这精怪的异样了…”老人压低嗓音悄悄说道，刻意的不去看向村口的人，拽住年轻武士的手却微微发抖。
“老朽斗胆问一句，您现在回头看看，陪您来的那位…真的是人吗？”
打刀付丧神愣了愣，回头望去——
萤丸正牵着驴躲在树荫下打盹，看上去和人类的孩子一般无二，虽然绿色的眼睛没有遮掩，但顶多被当成洋人仆从。而审神者——
他的主人，正抄着手站在树下，面孔定定的冲着这边，一动不动。因为身高体型差不多，笑面青江的轻装穿在他身上也分外合身。灰蓝色的锦缎上，泛着暗光的柳叶纹如同伸展的枝蔓一般，从他肩上垂落。初秋的风不时吹过，掀起一角衣衫，可遮挡住面孔的轻薄符纸，却仿佛被风忘记了，不曾有一丝起伏。树荫遮挡下，纸面上勾画的符文也有了几分阴森之感。
“……”
压切长谷部掩饰般的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看向胆战心惊的老人。
“那位…并不是什么妖魔，不必多虑。”
“…哦，那我就放心了。”老人讪笑着松开了手，但头脑风暴显然并没有结束。“不是妖鬼，还做那样奇异的打扮…说起来，旁边的仆僮看上去也很是不同，难不成是您家中供奉的神明大人？不知尊名如何称呼？”
……看起来就是不像人是吧。人类年纪大了以后都这么喜欢刨根问底吗？
在心里默默腹诽着，打刀付丧神绷着脸拍了拍老人的肩膀。
“不要多问，不要多想，不要胡说，也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老人愕然的抬起头，冷不丁发现斗笠下的武士大人不但长相少见的俊朗，还有一双不似人类的紫色眼睛……
“知…知道了！”
二十八、
下午阳光最烈的时候，三人终于停下来休息了。
废审几乎是跪着从驴上滑下来的，两腿哆哆嗦嗦的挪到树荫下面后，立刻表演了一个当场扑街。
…再多骑两天驴，大概就能获得永久性罗圈腿了…
废审试着将面条般的腿并拢，结果大腿内侧又火辣辣的开始抗议，差点被逼出两滴男儿泪。
驼着主人走了一路的毛驴自顾自的找地方休息，并向废审不屑的喷了个响鼻。
长谷部有条不紊的从行囊中找出一大块油布铺在地上，并打发萤丸去不远处的河边打水。然后捞起废审夹在臂弯处拍掉草屑灰尘，半扛半抱的拖到油布上放好，并将事先封存在竹筒里的蜂蜜水塞到他手里。
“………”
弱小又废物的审神者心情复杂。——他上次被人这么精心对待的时候还穿着纸尿裤呢。
“主饿了吧，先吃点饭团吧。”
长谷部又取出个大叶包裹，打开后放在审神者面前。——三个杂粮饭团端正的坐在叶片上，和它们的制作者一样一丝不苟。
“谢谢，长谷部也吃吧。”废审拿起一个咬了口——啊，馅料果然还是青江腌的酱菜呢…不过走了一大段路后再吃些东西，即便是吃惯了的味道也变得新鲜了呢。
大概是不方便，长谷部难得的脱下了一只手套，光着手拿着饭团。他吃东西很有特点，大囗咬下后闭嘴咀嚼，嘴唇上没有沾上米粒，嘴里的食物咽干净前也绝不再咬第二口，所以即便吃得很快却并不粗鲁，很有世传武家的风范。
反观自己……
审神者挠挠脸颊，抓下来一颗谷粒。
………
侍奉着主人用完饭食擦干净手，再将留下来的食物给在远处的警戒的萤丸送过去，长谷部这才走回来，端正的跪坐在审神者对面。
“主，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接下来的路上，你也带上斗笠吧。”打刀付丧神低下头，沉声建议到。“此世平民多愚昧，我等衣着打扮皆与众不同，再加上您脸上的符纸……还是遮掩一下为好。”
“…咦？”废审下意识的摸脸，这才想起自己脸上还带着符纸。“对哦！我说之前遇到的村民为什么都不敢看我！原来是这样啊！哎呀，那他们之前看到的我是个什么鬼样子？！说起来这符纸好神奇啊！我这么长时间天天洗脸洗澡，都没有感觉到脸上有东西呢！”
“…因为它是用您的灵力维持的，只有当您想要碰到它的时候，才会碰到。”长谷部带着性子解释，努力把话题引回正道。“就是因为现在的人类总是大惊小怪的，所以主还是稍微遮掩一下吧。”
……
审神者摸着符纸，默默的思索着。
“……其实，我不戴这个东西就好了啊。”他犹犹豫豫的说道。“只是当初入职培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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