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燕发觉元芳正满目狐疑地朝自己的方向望来，便在台上匆匆向宾客行了礼，在烟雾气氛的掩护下赶忙转到后台。
刚才在演出时，元芳一直盯着舞台。观云用的筝与上次所见的不同，这已经让他充满了疑虑，直到“挽月”出场时，他心中更是猛然一惊。
不知是自己的错觉还是因为巧合，他觉得台上跳胡旋舞之人的身形，像极了如燕。
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朝夕相处后的第一直觉。
只是那台上的女子蒙着面纱，舞动的节奏又十分轻快，让他不敢断定。况且如燕怎么会在莺歌楼里跳舞？这实在没有任何逻辑。
眼见“挽月”谢幕转入后台，他也立即跟了上去。
可还没等他转入幕帘之后，陶妈妈便迎了出来。
陶妈妈快步上台鞠了一躬，开口笑道：“感谢诸位贵客前来捧场，简直令莺歌楼蓬荜生辉！只是有一点实在对不住各位，挽月姑娘前几日感染了风寒，因此刚才蒙着面纱起舞。只是这胡旋舞太耗费体力，一曲舞罢，挽月姑娘的身体实在撑不住了，便只好回房中歇息。接下来，由观云、探雪、幻星三位姑娘继续为大家演出。”
台下的众人表示理解：“辛苦挽月姑娘了。劳烦陶妈妈请挽月姑娘好生休息，我们还等着她再次翻飞起舞呢！”
“是啊，挽月姑娘生病了还跳的这样好，我等实在佩服啊！”
陶妈妈陪笑道：“感谢各位贵客理解。为表歉意，今日诸位公子的茶水钱一律全免，都算在我陶妈妈头上！”
“好哦！多谢陶妈妈了！”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台上的音律再次徐徐奏起。
元芳尾随陶妈妈到后台，却在幕帘之外被几个壮汉拦住了。
“陶妈妈请留步！”元芳的声音越过几个壮汉的肩头。
陶妈妈一回头，眼神突然一怔：“哟，李公子你来了呀！”说罢，她挥了挥手，让几个壮汉退下。
元芳道：“陶妈妈，本公子有件事想向你请教，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陶妈妈还没等他开口说是什么事，便礼貌打发道：“李公子，我刚才说了，挽月姑娘的身体实在不适，现在已经睡下了，您改日再来见她可好？”
元芳笑了笑，“陶妈妈，我没说要问挽月姑娘的事情呀。”
“哦？”陶妈妈的脸上似乎有些僵硬，不过又立刻摆出了笑脸面具，问道：“敢问公子有什么事？”
元芳道：“陶妈妈，本公子想请教……观云姑娘的那把筝原好好的，今日为何换了？倒不是说今日的音律不佳，只是跟之前的那把比起来，还是欠了点火候。”
其实，元芳根本听不出二者的音色有什么差别，只是想找此借口试探一下陶妈妈的反应。
哪知陶妈妈想都没想，立刻道：“想必是公子看走眼了吧？观云姑娘念旧，从未换过演奏所用的古筝，一直都是那一把呀。”
元芳疑道：“陶妈妈确定？”
陶妈妈斩钉截铁道：“当然啦，我诓你做什么？那把筝从小就跟着观云，已经十多年了。”
元芳见陶妈妈睁眼说瞎话，便知背后肯定有鬼。但是他牢记大人的话，当下不敢打草惊蛇，便说：“既然陶妈妈都这么说了，大概率是我记错了。有劳了，陶妈妈去忙吧。”
陶妈妈面不改色道：“公子慢走，常来玩啊！”
——
如燕这边前脚刚赶回狄府，元芳后脚就跟了上来。
她刚刚翻入西跨院跳进卧房，便听见元芳在院外喊她的名字。
只听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如燕来不及换衣服，便吩咐喜儿赶紧从后门出去打水，自己慌慌张张地脱了全身的夜行衣，钻进浴桶里。
“如燕，你在里面叮叮咚咚地做什么呢？”
元芳一推开门，见正堂无人，便觉奇怪 —— 刚才分明听见了屋内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想，如燕这鬼丫头不会在和自己玩捉迷藏吧？
他朝左侧的屏风处望去，直觉告诉他，屏风后一定藏了人。
他猛然绕过屏风，只听屏风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呼 —— “啊！”
这一声惊呼像惊雷炸在元芳耳中，他脑子里 “嗡” 的一声，一片空白。
只见浴桶中，如燕赤裸着上半身，乌发如泼墨般散在肩头。她白皙的长颈下，两道精致的锁骨如月下的浅滩勾勒出柔美的弧线。
她见元芳突然闯了进来，惊慌地瞪大了眼睛，立时将藕臂环上胸口。她的耳垂瞬间泛红，像沾了晨露的樱桃。
元芳哪里见过这种旖旎场景？他原本想问如燕今晚在哪儿的话眼下完全忘了，只听他语无伦次地慌忙道：“对……对不住，我……我一会儿再来找你！”说罢，便闭上双眼，几乎是踉跄着跌出门外。
“哎呀！将军小心！”元芳慌了神，从门口出来时正撞见端着水盆的喜儿。
他跑得太急，只听“哗啦” 一声，盆里的水劈头盖脸地泼了他一身。
喜儿大惊失色，忙道：“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给将军找身干净衣裳！”
还没等喜儿回过神来，元芳便道：“无妨，无妨，我自己回屋去换即可。”说罢，便迈起大步子往东跨院奔去。
他一路慌慌张张地跑到正院前厅，又撞上正四处寻他的狄春。
狄春见他整个人如落汤鸡一般，便关切道：“李将军您这是怎么了？天儿也没下雨啊，您怎么身上全湿了？”
元芳支支吾吾掩饰道：“不小心，打水时不小心弄得……”
狄春忙道：“这种事您吩咐小的们去做就可以了，哪用得着您亲自动手？哦对了，老爷正在四处找您呢！”
元芳双眼一亮：“大人回来了？”
狄春点头道：“是，就在书房等您呐！”
元芳道：“我先回去换身衣裳，一会儿便去书房。”
待元芳从西跨院离开后，如燕赶忙从浴桶中起来，将襦裙穿上。
喜儿从外面进来，把门关好，低声问：“怎么样？他没怀疑什么吧？”
如燕松了一口气：“应该能蒙混过去。”
喜儿问：“他不是去孙禾老家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如燕疑惑地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今天突然出现在莺歌楼，吓了我一跳。”
“什么？他去莺歌楼了？”
“是啊，叔父明明派他去孙禾老家了，为什么他又去了莺歌楼？李元芳这个人我了解，他不可能违抗狄仁杰的命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二人故意演了一出戏，就是不想让我跟着元芳去莺歌楼！难道……难道他们已经开始怀疑我了？”
喜儿摇头道：“不会吧，咱们没露出什么破绽啊！也许，也许只是他们两个大男人怕元芳去莺歌楼你不高兴？再说了，他们不可能预知你今晚会代替挽月上台表演。”
如燕担忧道：“今天太险了，我跳舞时，元芳就在台下。你刚才也看到了，他从莺歌楼回来就直奔西跨院来找我，说明他肯定有疑心了！”
喜儿倒是心大，“有疑心又怎么样？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但凡他要是问起，你死不认账不就完了！狄大人的侄女怎么可能跑去莺歌楼跳舞？说起来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如燕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道：“但愿如此吧。不过，他们二人绝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们日后一定要万分小心谨慎才是。”
——
元芳回房换衣服时，脑子里一直在想今天发生的事情颇有蹊跷。
方才屏风后的场景，乍一看是如燕在洗澡没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若是要洗澡，一般都是先打好水、试好水温再下水洗澡，哪有先脱了衣服进入浴桶中，而后再添水的道理？
而且还有一点，自己不小心撞上喜儿时，泼到身上的水是凉的，喜儿怎么可能打来一盆凉水洗澡呢？如燕又不是练武之人，哪有用凉水洗澡的道理？这也太奇怪了。
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也许是自己多心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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