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璎低头看着他，不由也湿了眼眶，“我打你，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阿豚倚着她，垂眸道：“阿豚惹嫂嫂生气。”
算他懂事。含璎拿袖子胡乱给他抹了把泪，哼了声，叫他吃饭。
阿豚捧碗扒饭，却不夹菜，湿漉漉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仍是委屈，含璎夹了块炒肉片在他碗里，才转过头，破涕为笑。
这便算和好了。
宝葵神色也是一松，肿着两只眼，抿起嘴角笑。
吃到一半，含璎才想起问：“阿豚，你哪来的钱买柑子？”
周从寄、宝葵亦都停了筷子，看向阿豚。
阿豚先是不作声，实在顶不住，才小声道：“三、三姐姐给阿豚。”
三姐姐？
含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是游菀，阿豚想是听见她喊三姐姐了，又与他确认道：“今日来家里的姐姐？”
阿豚点头，看她一眼，道：“姐姐不许说。”
含璎拧眉不解，三姐姐为何给阿豚钱？
周从寄问：“她叫你去买柑子？”
阿豚道：“嫂嫂爱吃。”
含璎无奈道：“阿豚还小，不许不说一声就一个人出门，嫂嫂爱吃什么，自会去买。”
阿豚哦了一声，垂着脑袋，有些沮丧。
周从寄将他拎到他身旁坐着，淡淡道：“此人并非你姐姐，不必听她的。”
阿豚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含璎看眼周从寄，三姐姐叫阿豚买柑虽有不妥，但并无恶意，要怪还是怪那拐孩子的歹人，不过下回见了三姐姐，还是该问一问。
周从寄回来前告过假，夜里便没去县学。
含璎往常多是沾枕即着，今日受了惊吓，心绪起伏，躺下后许久仍未睡着，不想叫周从寄发现，背对着他，一直没动。
周从寄平躺着，呼吸均匀，似已睡熟。
含璎闭上眼，渐渐有些迷糊，忽觉一条手臂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
他没睡？
含璎微微侧头，试探着喊了声：“夫君？”
周从寄没反应，过片刻，又松开她，翻身朝外，似乎只是睡梦中无意识地抱了身旁之人。
前两回他醉酒、病了，亦是如此。
含璎转过来，黑暗中看着他模糊的背影，他若连睡着都想抱着她，莫不是真如豆花娘子所说，对她颇是挂心？
转念又想，也或者他与阿豚睡一起习惯了，阿豚那点小人儿，伸手一搂便在怀里了，比枕头长不了多少，趁手得很。
梆子响过三更，含璎梦中哼哼两声，手伸到了被子外。
周从寄睁眼，眸中清亮，哪有半分睡意？他望着漆黑的帐顶，过片刻，小心地翻了个身，握住含璎的手臂，放回被底，又顺势一搂，将她纳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脖颈间，近乎贪婪地吸了一口气，鼻端尽是她身上若有若无的甜香。
次日午后，含璎烙好春卷皮，正准备调馅儿炸春卷，周从寄从门外进来了。
他将一叠字帖搁在方桌上，见她抱着陶盆，站在灶房门口，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阿豚该读书了，我与钱学谕说过，每日抽空回来教教他。”
含璎哦了声，心道钱学谕倒是通情达理。
不似阿福、阿花，一个跟前跟后撵着她，不住摇尾巴，一个挨过来蹭她裤脚，拖得她寸步难行。
宝葵在灶台后烧火，见状不由一笑，起身过来，一手一个，拎起来搂住，“嫂嫂，也不全怪它们，又是肉，又是鱼的，太香了。”
阿豚原在后院门槛上剥柑子吃，听见他哥哥的话，利索地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白丝络，从贴着后墙的条桌上取了笔墨，走到方桌旁，听他哥哥吩咐。
含璎在灶房调馅儿，偶尔看眼堂屋。
阿豚个子小，站地上够不到桌面，坐着又差些儿，干脆给他搬了张杌子，站着写。这一来，周从寄只得屈膝蹲在他身后，把着他的手教他。
含璎见周从寄不厌其烦地纠正阿豚握笔的姿势，不禁多瞧了两眼。
宝葵刷好锅，过来问她：“嫂嫂，先炸哪种馅儿的？”
含璎道：“豆沙吧。”
她调了四种馅儿，猪肉冬笋韭黄，荠菜猪肉，鲈鱼虾仁，甜豆沙，一锅油，先炸甜口的，这点甜，不至串味儿。
锅内油烧热，包好的春卷下入滚油，油面霎时嗞嗞冒起泡来，不多时，红豆、麦粉香四处弥漫开，自灶房一路延至堂屋。
阿豚动动鼻子，忍不住往灶房看了一眼，又一眼。
周从寄敲敲桌面，提醒他，“莫分心。”
话音方落，含璎端着碗出了灶房，“阿豚尝尝，你爱吃这甜的。”
阿豚咧开小嘴一笑，仰头就见他哥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周从寄道：“先放着，写完再吃。”
“他头一日写大字，夫君何必这般严厉？”含璎嫌他跟书塾老夫子似的，严苛古板，夹起春卷，送到阿豚嘴边，“来，趁热吃，吃完再写。”
阿豚瞧着他哥哥，见他没反对，忙小心翼翼地张嘴咬了一口。
他第一次吃这豆沙春卷，只觉外皮脆，里头豆沙甜软，极是好吃，一口咽下，就着含璎的手，啊呜又咬下一大口，高兴得眼都眯了起来。
碗里还剩了一个，含璎笑道：“别急，慢慢吃，这个也是你的。”
周从寄起身避到一旁，似因阿豚不听话，有些不悦。
含璎只作未见，拿着空碗回灶房，嘱咐阿豚：“吃完了听你哥哥的，好好写字。”
阿豚点头。
马四郎亦喜食豆沙馅儿的，一口气连吃了五个，豆花娘子则爱鲈鱼虾仁，拿豆沙馅儿与他换了鲈鱼的。
现下正是吃荠菜的时候，侯家夫妇都爱荠菜猪肉的。
猪肉冬笋韭黄味鲜浓，炸出来，含璎便装了一盘，叫阿豚送到对街宋家。
见周从寄看着她，提了一嘴，“昨日宋家也帮着找阿豚了。”
没片刻，宋五郎送阿豚回来，含璎正好出门倒水。
“多谢游姐姐。”
含璎笑道：“郎君客气了，要谢也该我们道谢。”想起周从寄在，就客气了一句，叫他进屋坐坐。
“这是我夫君，夫君，这是宋家五郎。”
宋五郎这时才留意到堂屋还坐了个人，因听过含璎夫家姓周，笑着喊了声周郎君，见周从寄淡淡颔首，并不言语，便说还有事，转头走了。
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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