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从寄不知她醒了，她素来好眠，有一夜大雨，春雷滚滚，她也只在睡梦中稍稍皱了皱眉，转头蒙被继续睡。
含璎慌忙闭上眼，努力平复逐渐失控的心跳。
她清晰地感知到他宽阔的胸膛紧紧抵着她的背脊，呼出的鼻息清爽甘冽，带了一丝莫名的暖香，羽毛一般，轻轻拂过她的肌肤。
原以为他亲过便会撤开，可他并不，他的唇自她额角划过，依次落在眉弯，眼尾，耳廓，含住她的耳垂，品尝珍馐美味似的，不紧不慢，一遍一遍，耐性十足地触碰吸吮。
含璎双目紧闭，在他唇齿轻合，咬住她耳垂嫩肉的瞬间，头皮一阵发麻。
他是狗么？竟趁她睡着咬她？倒不多疼，只觉得痒，又有些麻。
正犹豫可要出声，叫他知道她醒了，吓一吓他，他将她扳了过去，与他面对着面。
含璎头一回知道，原来她脸上无处不值得流连，眼皮，鼻尖，双颊，嘴唇，所幸他只在她唇上贴了贴，并未逗留。
可他亦没就此放过她，不住拿鼻尖蹭着她的眉眼、鼻端、面颊，始终不曾离开。
含璎一时没忍住，眼睫抖了抖，许是挠到了他的下颌，他立时停止了动作，好半天没反应，连气息也屏住了似的。
含璎装作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背朝他，暗自吐了口气。
周从寄等了半刻，想是以为她重新睡熟了，才又贴上来，搂住她，这回没再乱动，只将她扣在怀中。
含璎觉得他身上似乎每处都比她坚硬，一处尤甚，他大抵也自知，不慎碰着她，立时便识趣地退开了。
夜已深，含璎睁开的眼皮很快沉重起来。
周从寄莫不是因有疾自卑，只敢偷偷亲近她？可他说过，有疾圆不了房，那为何还如此奇怪地缠她，他这隐疾到底有甚病状？
左思右想，不得其解，终是满腹疑惑地睡着了。
次晨醒来，床铺一侧已空。
含璎呆呆地拥被坐着，想起什么，下床跑去樟木箱里一通乱翻，找出孙大娘子给她的小册子。
她将门闩好，回来在圆桌旁的绣墩上坐下，拧着眉，一页一页翻过去，目光终于在其中一幅画上停住，两只眼渐渐瞪得滚圆。
周从寄昨晚缠她的举动，果真与这册子里提过的“闺房之乐”极为相似，只画中男女同坐在凉榻上，并非躺着，可分明也是对着脸，亲亲啃啃，轻薄之态。
“嫂嫂，嫂嫂？”
宝葵见她喝着粥便发起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嫂嫂预备做甚新品？”
含璎哦了声，回过神来，她与宝葵说要出新品，这一来，宝葵便没工夫摆弄她那些歪瓜裂枣的绢花了。
她说出新品倒非借口，昨日见张麻子改卖水饭，她立时想到，垄断鸡爪之人若是冲她来的，她另卖新品，叫那人明白断了鸡爪货源于她没甚利害，那人还坚持买么？
现下倒也不急，索性再等上两日，让他多费些钱。
她在鸡米花与小酥肉之间拿不定主意。
阿娘说鸡米花最宜用鸡胸脯肉，切成小块，入料腌制，再裹面糊油炸，小酥肉做法相类，只用的是猪肉，里脊或者五花，切小条。
鸡米花比玉米花略大，外酥里嫩，一口一个，吃着最是便利，可鸡胸脯肉难得，府城、都城兴许有专卖胸脯肉的铺子，县里却没有。
若买整鸡取胸脯肉，费事不说，本钱也高，腿翅头身等余下的部分还需想法子料理，做多了又怕卖不完。
小酥肉也不错，口感比之鸡米花，更为饱满紧实。
斟酌再三，含璎决定先试试小酥肉，用过早食，便去肉铺挑了些新鲜的猪肉，里脊、五花各买了三斤。
她没立刻回鹅毛巷，这条街离鹅毛巷稍远，她平日没怎来过，因而没人认得她，为免遇见熟人，她还戴了帷帽。
过了桥有家医馆，坐堂的是个上了岁数的老郎中。
含璎坐过去，不知如何开口。
“娘子有甚不适？”
“不是我，”含璎斟酌着道，“老伯，郎君若有疾，无法圆房，都有何病状？”
“娘子可成婚了？”郎中问了一句，见含璎点头，方才继续道，“娘子不如叫你夫君来一趟，诊过脉，也可对症下药。”
含璎忙否认，“不是我夫君。”话音方落，便想到人家多半不肯信。
一瞧那老郎中，果然满脸了然于胸的神色。
含璎道：“老伯先与我说，何为无法圆房。”
郎中迟疑半晌，咳了咳，拐弯抹角地说了两句。
含璎藏在帷帽下的脸色变了几变，还是听懂了。
周从寄骗她，他根本没患隐疾！竟还趁她睡着轻薄她，无耻至极！
出了医馆，她一路疾走，恨不得立时到县学找他问清楚，冷静下来，才脚跟一转，仍往鹅毛巷去了。
他那般粘着她，不似厌憎她的，可为何对她只字不提？甚至那回她说要和离，他也没松口。
她虽未再提起和离，他指责她骗她，她还记着呢，自那以后再没哄着他，待他也比从前冷淡了些，他不会不知。
周从寄到家，含璎正好炸了锅小酥肉出来，与宝葵姐弟在堂屋试吃。
阿豚伏在方桌上，张嘴接住含璎夹给他的一块，两排小牙上下一咬，便听见炸物外层面衣破开时独有的脆响，外壳酥脆，内里肉条却软嫩，嚼着满口生香。
含璎已尝过，因是用椒麻料腌制的，这酥肉咸中带了点椒香，麻味又提鲜，多吃几块也还觉得清爽，不腻口。
宝葵一块接一块地吃着，胃口奇好。
三人都没察觉周从寄站在门外。
阿豚忽地提起蘑菇，宝葵解释道：“去岁嫂嫂送的炸蘑菇，阿豚吃过，念叨了好一阵子。”
含璎想起来了，那炸蘑菇，她和巧果吃得停不下来，最后还是另炸了一捧槐花，才好意思拿来作礼。
炸蘑菇用的椒盐，与这酥肉调料有些像，阿豚舌头倒灵，给他吃出来了。
听姐弟俩提起，含璎心道，除了小酥肉，她再做些炸蘑菇搭着卖，也不费事。
今日买的猪肉一斤九十文左右，这酥肉个头小，没法按块数卖，可称重，二两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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