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恢复知觉时,海涅环视四周,惊讶地发现这里竟然和玩家描述的“疯王王座”一模一样。
发黑的骨头拼凑出了一把王座,森冷的白色骨火熊熊燃烧。
一个头戴红宝石王冠的高大骷髅坐在上面,脑袋顶插着一把血红的匕首。
黑光环绕着匕首,像是一群细小的飞虫。
“四千年了,我第一次带活人来到这里,而且我不打算杀了他。”
熟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但却不见那双火焰勾勒的眼睛。
“这是哪儿?”海涅问。
“我的王宫,我真正的地下墓穴,死后修建的亡者国度。”
“那之前的区域呢?”
“它在墓穴的上方,是一座埋葬了百万人的坟堆,也是为墓穴提供能量的源头,另外,我总要给盗墓者留下一些念想,同时从他们身上得到点什么。”
疯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理性,与之前只有火焰时的疯狂截然不同。
海涅突然想到了奎尔库斯假死的手段——它用那棵亡灵树承担来自魔网的污染,缩在灵俑里规避折磨。
难道说……
“你用自己的魂质去承担锁链的束缚与污染,反而将意志转移到了这具死去多年的躯体上?”
“你很聪明。”疯王的声音带着些许赞赏:“不过你也不完全正确,单纯的意志无法凭依在躯体上,必须借由灵魂来实现……奥茜德蕾,和我们的客人打个招呼。”
骷髅头顶的匕首忽然亮起,随后一头巴掌大小的黑色幽魂飞龙来到了海涅面前,张开嘴,像个打火机似的喷出一团火。
我靠?
龙?
海涅一愣,「弑君之刃·奥茜德蕾」,是夏老师口中的罪孽双匕之一,竟然是龙魂???
不过这样一来,他也明白了对方的“狡兔三窟”之计。
“你让这头龙的灵魂寄居在武器上,然后再藏身于它的灵魂?”
“看来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的要多。”
龙魂消失,疯王再度开口道:
“事实上你带给我的惊讶不止于此,我之所以会带着你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不想履行赌约,我马上就要输了,我想直接杀了你。
“但就在我做出这个决定的瞬间,我察觉到了‘圣域’被人入侵了,构筑梦境的能量瞬间被抽干,以一种我无法想象的方式。
“于是,即使是‘疯王’也感受到了恐惧,在短暂权衡了杀死伱的难度后,我做出了一個或许无比正确的决定,将你带到这里来。
“现在让我冷静地想一想,你那四个普普通通的同伴可以脱困,而你压根不受影响,这两者的共通之处,或许就是那个我无法窥探的未知变量。
“同时,这也是你如此笃定和自信的原因。”
“难以置信的理性。”海涅忍不住赞叹:“此刻的你恐怕不该被称为疯王,你冷静的不像个亡灵。”
“亡灵?”疯王失笑道:“我更喜欢称自己为不朽者。”
海涅:“所以你邀请——姑且称之为邀请——我来这里,是想说些什么?”
“首先,我会回答你的那个问题——塞比提加为什么会死。”
疯王的声音忽然沉寂,像是在整理语言。
然后,他缓缓道:
“我的确没有撒谎,但塞比提加并非直接死于那些被他拯救的贱民……是后者创造了‘神明’,然后由神明杀死了唯一的僭越者,塞比提加。”
“反抗你的人……创造了神明?”
海涅心里一震。
“是的,他们创造了不止一个神明。”
疯王回答道:“在解释这个过程之前,我想先解释,贱民为什么是贱民。
“在塞比提加出现之前的时代,人——我的子民们——生来就被天赋分为三六九等。
“有的人天生能感知到元素的存在,他便会比别人成长得更快,这其中利用元素进行战斗的被我们称为法师,而利用元素强化肉体,然后凭借肉体战斗的,则是战士。
“元素的力量影响着他们的性格,也强化着他们的力量,这便是最初的上民,也是我的先祖,我的‘同类’。
“而那些贱民——那些茫茫多的贱民,他们不具备任何变强的资质,即使付出再大的努力也无法突破天赋的限制。
“所以,他们心甘情愿地为贵族服务。”
海涅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疯王继续以那副平静、傲慢,以及理所应当的语气说道:
“弱肉强食,这天经地义,就像我们狩猎时有可能满载而归,也可能葬身兽腹一样。
“而对于文明来说,弱者可以通过献出一切来获得存续,但这无疑需要强者的高尚才能实现。
“所以那些贱民没有怨恨,反而庆幸自己没有像猎物一样被杀死,会感激上民的庇护与恩赐。
“你瞧,这一切秩序,井然有序,层次分明,就像一座结实的塔。
“上面总会比下面更精致,更小,同时沐浴在更多人的仰望中,它很稳固,稳固了数个时代。”
顿了顿,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难言的颤抖。
“直到那个男人,塞比提加的出现。
“我可以毫不客气地说,他毁了这一切!
“他创造了通灵术,而‘灵’可以作为一切超凡之力的桥梁和‘代行者’,不,不是桥梁,像一个卑劣的中介,一个下贱的黑市商人。
“那些被他称为‘元灵’的东西将只属于上民的超凡之力偷给那些贱民,让后者也尝到了力量的滋味。
“啊……那是何等的美味,一旦品尝,就再也无法放弃。
“于是这些贱民便开始反抗,他们并不具备上民的克制与美德,却掌握了强大的力量。
“他们就像野兽一般开始杀戮,掠夺,破坏,原本稳固的秩序被推翻,原本美丽的国家被践踏……死了很多人,但绝大多数是贱民。
“你以为这些都是上民动的手?
“不不不,大多数是贱民自己动的手,比起挑战更强者,他们更喜欢对弱者出手。
“我说过,贱民之所以是贱民,就是因为骨子里、血脉里不具备驾驭力量的根性,这是与生俱来的。
“他们可以偷走力量,却偷不走这种德性,所以即便掌握了力量,也只能带来灾祸。”
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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