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撞见
竹苑的隐秘程度在深港算得上数一数二，连最熟悉地头的本地人也未必能找到这处深藏在老巷里的静谧之所。
这里前段时间被大蟒哥财大气粗的买下，打造成了一处高端的私人会所。
雨水将青石板路冲洗得发亮，竹苑的侍者为林奈撑着素色油纸伞，引领他穿过三重庭院，最终被请进最里间的“听雨轩“。
……
此刻的陈姝正乘车赶往竹苑。她紧闭双眼靠在后座上，脑海中不断回闪着在绿藤中学看到的一切。
那张获奖照片上瘦弱的少年，与现在这个挺拔的林奈判若两人。
韩素文的话言犹在耳：“‘林奈’的机械设计天赋是最好的……
“可那晚在卧室，林奈却明确表示自己对机械构造“不太在行“。
还有他对她无意识的亲近熟稔，仿佛他们之间并不是生人。
他的那双眉眼，还有他下意识唤她的那声——“小姝……”
这些矛盾像一根根细密的尖刺，扎得她坐立难安，她好像抓住了灵光的尾巴，又好像陷入了一团团迷雾里。
困惑将她烧的心慌，她必须当面找林奈问个清楚。
……
“听雨轩”内的布局设计极尽雅致，听说大蟒哥将地方收购之后，知道自己那点子审美不登大雅之堂。
于是竹苑原本的陈设未动分毫，依然保持着原主人留下的审美。
整块紫檀木制成的茶海没有复杂的雕刻，但泛着温润如玉的光泽。
墙上挂着明代大师的山水画真迹，连香炉里焚的都是上等的奇楠沉香，不过就是香炉的造型颇似陈家茶室角落里放着的青铜仙鹤。
林奈刚在主人位上坐定，门口便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林奈医生。“于海推门而入，他今天休沐，难得穿着便装，一件奶白色羊绒针织衫给他平添了几份温和，中和了往日凌厉的气势。
“于长官。“林奈起身相迎，竹苑的茶艺师将茶具备好后便悄然退下。
林奈执壶斟茶，手腕悬停的极稳，碧绿色的茶汤划出优雅弧线，注入精致的白瓷茶杯中。
“那日在靖察司，多亏有你的关照，不然我可能真的有苦头吃了。“林奈将茶杯推至于海面前。
于海的手指在茶桌上轻叩两下：“举手之劳。林医生不必客气，您当初救我一命，无论如何我不能让您遇险。“
茶香氤氲中，林奈的视线落在于海的手腕上：“上次把脉时发现的嗨冰-03余毒，现在应该清除得差不多了？“
于海挑眉：“有劳牵挂，已经好多了。“
“医者的本职罢了。“林奈微笑，“若于长官不介意，不如容我再为你诊一次脉？“
于海坦然伸出手腕。林奈三指搭上他的脉搏，凝神探查。
只见于海如今的脉象平稳有力，先前那缕若有似无的涩滞感已然消失。
“看来余毒已经代谢干净了。“林奈收回手。
“于长官，不愧是镇安司的精锐，常人要将嗨冰-03彻底代谢掉少说也要两三年。“
林奈收起腕枕，状似随意地问道：“不过像嗨冰-03这类特殊药剂，在镇安司内部想必管控极严？不知...“
“林奈医生，这是镇安司的机密。”于海打断他，笑容温和却不容置疑，“恕难相告。“
林奈不以为意，自然地转换话题：“记得上次您跟我提过，升了十二级之后第一件事就是给您的父母上香，那您在深港还有其他亲人吗？“
于海品茶的动作不由的微微顿了一下。
“原本以为父母只有我一个儿子。”他的声音低沉下来，“不过现在……不太确定了。“
林奈端起茶杯，指尖稳如磐石，他装作有些好奇的问：“这话怎么讲？”
于海抬眼，目光如炬：“林医生在陈家，可曾听说过一个叫沈鸥的人？“
“当啷——“
林奈手中的杯盖不慎滑落，在茶海上磕出清脆一响。他不动声色地拾起，指节却微微发白。
“听说过，是大小姐的前未婚夫。”他的声音依然平稳，“于长官为什么问起他了？“
“之前在靖察司的旧档案里，看到过他的照片。”
于海的声音很轻，却字字千钧，“他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茶香袅袅，包厢内的空气仿佛凝固。林奈不着痕迹地摸了摸鼻尖。
“沈鸥他不是说……“林奈顿了顿，“涉嫌制造违禁药，七年前已经在爆炸中身亡了吗……“
“不止这一桩。”于海打断他，目光锐利如刀，他试图从林奈的微表情中搜寻情报。
“陈家因另一桩旧案得罪了我师父。档案记载，沈鸥是那起案件的主谋。“
林奈的思绪顿时混乱。他只知道自己被靖察司认定为违禁药案的主谋，何时又牵扯进另一桩案子？
“我……不明白。”林奈罕见地有些语塞，他是想从于海口中套取情报，但没想到却套出一个大雷。
“沈鸥不是只涉及违禁药案吗？“
……
过了许久，听雨轩内，两人的会谈已近尾声。
为了避嫌，按照竹苑的规矩，重要客人离开时需走不同的通道。
于海由侍者引领走向东侧的“竹径“，林奈则要从西侧的“兰轩“离去。
就在林奈马上踏出西侧门时，大蟒哥急匆匆的赶来，他的额角带着细汗，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
“林奈医生，不好了！陈小姐从东门进来，正好撞见于长官...“
林奈脸色骤变，立即转身朝东门跑去。
……
东侧的竹径入口处，陈姝怔怔地立在雨中。
她原本准备好的所有对林奈的质问和怀疑，都在看见于海面容的瞬间烟消云散。
十二骨的黑色定制雨伞从她手中滑落，在石径上溅起银色的水花。
她张了张嘴，那些关于她来时想好的所有问题全部哽在喉间，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颤抖的名字：
“小鸥……“
于海显然没料到会在此处遇到陌生人，下意识后退半步：“这位小姐，你是……”
同时他脑中的数据流飞速运转，精确的调出了眼前这名女子的档案，这个女人好像是，那位陈家的大小姐，沈鸥的未婚妻。
猛烈的大雨打湿了陈姝的鬓发，她却浑然不觉。
她眼中的热泪与雨水混合，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向前踉跄一步，脑海中关于林奈的所有疑团都被眼前这张脸击得粉碎。
“我是小姝啊，你怎么，不认得我了。”陈姝痴痴的望着于海，望着他与沈鸥别无二致的一模一样的脸。
“陈小姐，我想你认错了人。我是于海，现任大渔区靖察司副主管。”于海的回应的语气，带着礼貌和疏离。
“我不会认错！“陈姝的情绪激动，声音里带着哭腔，“你的眉眼，你的容貌...你就是沈鸥！你为什么，不认我。“
及时赶到的林奈上前扶住几近瘫软的陈姝：“小姝，冷静些。“
“放开我！“陈姝在林奈的怀中剧烈挣扎，“我要带他回家，他定是失忆了……“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林奈的手臂，泪水混着雨水滚落。
于海站在原地，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有些不知所措。
眼见陈姝情绪失控，林奈咬了咬牙，一记手刀精准落在她的后颈。
陈姝软软的倒在他怀中，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翅膀的蝴蝶。
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在雨水中闪着细碎的光。
“对不起于长官，她认错人了。“林奈对于海解释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无力，“我带她回去。“
于海注视着陈姝苍白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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