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藜走后,宁安便腹痛难耐,跪倒在地,她反应迟钝,一时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怎么就这般痛。
她倒地后吃力匍匐向前爬去,嘴角泛着黑紫鲜血往下流淌,滴答滴答,地板一块瞬间被血侵染成痕。
她张口想要叫人,唇瓣蠕动,却怎么都无法发声。
因为近来食欲不振,又因派人窥探魏姬一事滞后,心情也不大好,便身着素色布裙。
裙摆早已在她不放弃的爬动中渐渐染红,如白芍被人泼了红颜料,脏的是裙摆,碎的却是同样红润的心。
宁安眼眶湿润,一汪清泉挡住了后面红的骇人眼球,她又一次吐出一大口鲜血,用尽全部力气,道:“来人。”
阁楼内来自西域的玻璃幕窗,颜色鲜艳,杂乱有序,宁安盯着波光粼粼被阳光折射出的光晕,感受着身体热气腾腾正在燃烧消弭。
吱呀,门被从外打开,一仙气飘飘白衣男子逆光而来,他嘴角噙笑,眼珠却空洞极了。
宁安吃力抬头,对着他张口:“救我……救我……救我啊。”
最后一句救我啊堪称破碎山河在她面前轰然倒塌般壮烈,宁安想到她第一次见战止桁,那时他被一群纨绔殴打,也是一身白衣,身处逆境,却自有一股力量,腰背挺直,彼时宁安无心描绘他的一切,只是看不惯貌美男子被欺负罢了,顺手救了他而已。
却从此被他缠上,自从有了战止桁,她再也没有临幸过其他人,他们二人日日笙歌,夜夜缠绵。
如世间平常夫妻做尽一切亲密之事。
宁安知晓他幼时定是生长在贵族世家,他的一举一动,皆赏心悦目,也不怪她会喜欢他,喜欢到明明他身上那么多疑点,她却耳聋目瞎,自我安慰过了大半年。
他与她那前夫君真的挺像的,都有一双练武的身子,健硕挺拔,可又不同,战止桁又有文官的儒雅,一举一动知礼却止礼。
战止桁走来的太过缓慢,慢到宁安眸子开始涣散模糊,看到来人只有满眼的白。
他缓缓蹲下,擒住她的下颚微微抬起,四目相对,战止桁看着她被血染红的脸,鼻,唇,还有被红血丝缠绕的瞳,他一怔。
手中的力道不自觉加重,他嗓音如天外来音在宁安耳边道:“公主可还记得六年前,安阳战家灭门案?”
宁安身体战栗抖擞,眼皮打架,无法看清他此刻面容。
战止桁松开她的下巴,扶住她瘫软的身子,她的身子如泥鳅一般滑沉下去,是这般软,像是突然没了骨头,只剩一滩肉身。
他怎么也握不住,怎么也抱不紧。
他不再与她的身体做斗争,把她拉到怀里,让她脸颊靠在他的肩上,他双手紧紧攥搂着她的后背,道:“我父母,我战家奴仆百人都是被你所杀,我也只是得以报仇而已,公主可不能怪我。”
“你一人之命都不足以我泄愤,你可知……”他卡壳停顿,唇瓣靠近她白皙脆弱脖颈,呢喃:“是我把你与徐家三姑娘筹谋之事告知魏姬的,此时想必那徐姑娘也身陷泥泞。”
不知战止桁给她下的什么毒,她肚子好痛,除了肚子,她眼睛里的光彩也在慢慢消失,瞳孔只余一览无遗的白,她瞎了。
宁安浑身开始剧烈发抖抽搐,她恨啊,她就不该救他,他口中所言战家案,是她所为,她承认,可他父亲便没有错吗?
那是一年冬日,苍穹之下,大雪纷飞,冷到出去就发颤,战止桁父亲战箜跪在公主府,当时宁安堪堪十二,却骄横跋扈,一点不懂周旋環于,她只知晓她母亲身前最喜爱的马匹被门口跪着之人养死了。
事情始末起于秋日,当时的战箜虽是一名将军,可大周将军何其多,将军头上还有大将军,与骠骑将军,还有都督一职,战箜为人正直不知进退,不懂圆滑,仕途一直艰难,还是周狟在一次围猎中,对一心只围猎,打满海陆空三禽的战箜另眼相待。
帝王之爱强过一切,再也无人给战箜使绊子,周狟召见过战箜几次,越了解越喜爱,觉得此人是不多见不被权利约束之人,还一身武力,又出自安阳世家贵族,当时皇后魏姬与宁安斗的不可开交,周狟便提议让战箜去宁安身边当职一年。
宁安名下有一马场,不光是宁安收集的骏马,更有世家女眷寄养在宁安马场的,就连皇帝与后宫妃子们也有爱鞠在此。
战箜从小不顾族中长辈阻拦,就要习武上战场,自诩受岑山影响,想要保卫大周百姓安居乐业,却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皇帝庇佑,却被打发去给他爱女宁安公主做马夫。
他不是不愿意,只是迫不及待想要去边疆历练。
当时他已经三十九,而立之年,一直都在京城任职,说是将军,却只是护京都百姓安危,家中娇妻宽慰他,大丈夫能屈能伸,哪里都能遨战一番天地,这周边匪徒大部分都是夫君所屠,一样是在保家卫国。
他听进去了,也知晓妻子不愿意跟随他去边疆,京城有她娘家,还有儿子,如若他去守边疆,妻子可以跟去,儿子却还要上学,好不容易才找到合适夫子,如何能放弃。
战箜一直被拉扯着,一边想要建功立业,远走他乡,一边家有妻儿,不可割舍。
所以他从上任公主府邸第一日,便是带着情绪的。
宁安听闻父皇赐她一名武将做马夫,她深感新奇,便好奇满满去看战箜。
不料看到他一脸苦瓜模样,直挺挺站在那里,也不喂马,也不遛马,只是站在哪里,仿佛是在给马当护卫。
公主脾气怎么容许他这般冷漠,宁安随手摔碎了给战箜的见面礼,她踱着碎步跑到战箜面前道:“你既是这马场管家,怎么什么都不做,只枯站在这里?”
战箜低头这才看清是一小女郎,个头也就到他腰腹,比他家中儿子还矮,人虽小,气势却非常强大,再望着一堆侍女往这边跑来,手里还拿着披风,一脸焦急。
战箜哪里还不懂,这便是皇帝最喜爱的宁安公主了。
他向公主见礼,“见过公主。”
宁安这才满意一些,冷哼一声,矜贵点头,算是答话。
侍女之首气喘吁吁为宁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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