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的意愿如同微弱的火苗,在冰冷的灰烬上摇曳。但要将其燃成足以照亮前路的篝火,需要投入更多坚韧的柴薪 —— 尤其是当柴薪本身也布满裂痕时。
陈砚清没有搬回他那间充斥着冰冷金属光泽与精密数据流的办公室,而是将几台核心的运算主机、脑波监测设备和便携式白板搬到了林凡的文玩店后院。后院本是堆放杂物与晾晒古物的地方,如今却被改造成了一个奇特的 “混合实验室”:一侧是古朴的石桌石凳,上面摆放着待清理的青铜器残片与泛黄的古籍;另一侧则是闪烁着蓝光的电子设备,数据线如同现代的藤蔓般缠绕在木质架子上。两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在此交融,竟意外地生出一种和谐感 —— 仿佛古老的智慧与现代的理性,正在为共同的目标而低语。
新的协作模式,就在这种略显怪异却又充满张力的氛围中,磕磕绊绊地拉开了序幕。
第一步,也是最紧迫的一步,是帮助林凡重建他那早已失控的感知边界。失去边界的感知如同没有堤坝的河流,不仅无法滋养土地,反而会引发洪水,将自身与周围的一切都淹没。
“尝试将你的感知想象成…… 水。” 陈砚清站在临时架起的白板前,手中的马克笔在板上画出一个不规则的球体,代表着林凡目前混乱的感知范围,“之前你是被动地容纳所有流入的‘水流’,无论是清澈的溪流还是浑浊的污水,最终导致溢满崩溃。现在,你需要为自己打造一个‘器’—— 一个能过滤杂质、控制流量的容器。”
林凡盘坐在铺着软垫的蒲团上,双眼紧闭,眉头却始终紧锁。他能清晰地 “听” 到外界的声音:街对面早餐店老板的吆喝声里藏着对客流量的焦虑,路过的学生背着书包匆匆走过时带着对考试的紧张,甚至不远处公园里老人下棋时的争执声,都化作尖锐的情绪信号,试图穿透他的意识防线。“说得轻巧……‘器’是那么容易成的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尽管此刻已全力集中精神,将那些杂乱的信号压制在意识外围,但那种如同潮水般不断冲击的压力,仍让他感到身心俱疲。
“并非从无到有创造,” 陈砚清的意识如同稳定的低频信号,缓慢而清晰地传递过来,没有了以往那种强行解析的锐利,更多的是一种引导性的包容,“是引导和塑形。回想你触碰陶俑时的‘专注’,那不是粗暴地排斥外界,而是确立一个内在的‘重心’—— 就像陀螺只有找到了重心,才能在旋转中保持稳定。你需要以这个重心为原点,逐步构建属于你自己的感知场域边界。”
林凡深吸一口气,尝试着沉入记忆深处,去捕捉那种触碰陶俑时的感觉:指尖传来的冰凉陶土触感,匠人全神贯注于泥土的纯粹意念,那种心无旁骛、只为 “成器” 的坚定。他试图将这种感觉凝聚成一丝微弱的 “意念”,作为自己感知世界的 “重心”。然而,这过程远比他想象中艰难 —— 那丝 “意念” 刚刚凝聚成型,就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情绪浪潮冲散:街角两个路人因碰撞而爆发的愤怒如同惊雷般炸响,瞬间撕裂了他的意识防线;紧接着,不远处医院门口,一位家属失去亲人的深沉悲伤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的 “重心” 拖拽向无尽的黑暗。他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恶心感涌上喉咙,额角的冷汗早已浸湿了鬓发。
“不行…… 太乱了…… 定不住……” 他喘息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沮丧。以往他的感知虽敏锐,却从未像现在这样失控,每一次尝试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稍有不慎就会被情绪的洪流吞噬。
陈砚清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站在监测设备旁,目光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曲线 —— 那是林凡脑电波的实时反馈,以及心率、血压等生理指标的变化。“数据显示,当你尝试聚焦时,前额叶与顶叶的特定脑区活跃度会显著提升,但稳定性极差,波动幅度超过正常范围三倍以上。” 他的声音依旧冷静,却多了几分耐心,“这说明方向是正确的,你确实能找到‘重心’,但‘器’的壁障太薄,缺乏足够的结构支撑,无法抵御外界的冲击。”
他走到白板前,擦掉之前的示意图,重新画了一个嵌套式的同心圆。“或许,你可以尝试借用‘外物’作为临时的支撑。”
“外物?” 林凡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一个情绪印记相对单一、稳定,且与你自身频率有一定亲和力的古物。” 陈砚清指着石桌上的陶俑,解释道,“古物经过漫长时间的沉淀,其承载的情绪印记往往会变得纯粹而稳定 —— 就像经过过滤的水,只剩下最本质的成分。你可以以它为临时的‘模具’或‘锚点’,辅助你塑造和稳定自身的感知边界。这就像学徒制壶,最初无法徒手塑形时,需要借助转盘和模具来固定形态,等熟练后再脱离辅助,形成自己的风格。”
林凡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那尊陶俑上。它静静地躺在石桌上,灰褐色的表面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一位沉默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变迁。他伸出手,轻轻握住陶俑,冰凉的触感瞬间传遍指尖,同时传来的,还有那股熟悉的、沉静的专注意念 —— 没有焦虑,没有悲伤,只有纯粹的、对 “创造” 的执着。这一次,他不再是被动地感受这份意念,而是主动地将自己的意识调整到与之相近的频率,如同将柔软的黏土放入模具,一点点向着那股 “专注” 的形态靠拢、贴合。
奇迹般地,周围的情绪噪音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薄而坚韧的 “膜” 过滤掉了。那些曾经尖锐刺耳的信号,如今变得模糊而遥远,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世界,虽然依旧能感知到存在,却再也无法直接冲击他的核心意识。他仿佛在喧嚣的闹市中,为自己撑起了一把小小的、精神上的 “伞”,终于能在混乱中寻得一丝喘息的空间。
“有…… 有点效果。” 林凡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下来,虽然精神依旧疲惫,但那种濒临溺亡的窒息感,终于得到了缓解。
陈砚清看着监测屏幕上逐渐趋于平稳的数据曲线,原本紧锁的眉头微微舒展。“成功初步建立临时性外部锚定,感知波动幅度下降 62%,生理指标也恢复到正常范围。” 他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但这只是第一步。下一步,需要逐步减少对外部锚点的依赖,将这种‘器’的形态内化,成为你自身能力的一部分 —— 就像模具塑造出的陶器,最终需要脱离模具,经过烧制,才能真正拥有自己的硬度与韧性。”
这个过程被陈砚清形象地称之为 “打胚”。每一天,林凡都会在特定的时间进行训练:他先借助陶俑稳定感知,然后在陈砚清的引导下,尝试一点点剥离外部锚点,用自身的意念去维持 “器” 的形态。同时,陈砚清会通过设备模拟不同强度、不同类型的情绪干扰 —— 有时是集中的负面情绪冲击,有时是分散的、低强度的情绪噪音,以此来测试并强化林凡 “器” 的坚固度。
训练的过程充满了反复与挣扎:有时林凡能成功维持 “器” 的形态达半小时之久,甚至能清晰地分辨出外界情绪信号的来源与性质;但有时,仅仅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来自远方的灾难新闻引发的集体悲伤,就足以让他的 “器” 瞬间崩溃,陷入数小时的精神混乱。痛苦与进步交织,如同在粗砂纸上打磨玉石,每一次的摩擦都伴随着疼痛,却也让璞玉逐渐显露出内在的光泽。
与此同时,陈砚清也在进行着属于他的 “锻造”—— 一场对自身逻辑体系的重构与突破。
他彻底放弃了构建 “万能模型” 的执念,不再试图用理性去解释所有未知,而是将精力转向设计一个更具弹性和包容性的 “协作框架”。他将这个框架命名为 “感性动力学脚手架”,其核心原则是:承认并接受林凡感知数据中存在的 “模糊性”、“矛盾性” 和 “不可解析性”,不再强求将其转化为精确的数字或清晰的结论,而是学习识别这些数据背后的 “模式”、“流向” 和 “强度变化趋势”。
例如,当林凡感知到某片区域的 “情绪底色” 是 “粘稠的焦虑” 时,陈砚清不再追问 “粘稠” 的具体量化指标 —— 是焦虑程度达到 8 级还是 9 级?影响范围是 100 米还是 200 米?—— 而是会记录下这种 “粘稠焦虑” 的感知模式,并调取该区域的相关信息:是否有大型考试即将举行?是否存在持续的噪音或环境污染?是否有负面新闻在社交媒体上传播?通过将感性感知与客观信息进行关联分析,他能逐渐勾勒出情绪变化的诱因与传播路径,从而为后续的行动提供依据。
在这个框架中,林凡的感性输出不再是需要被 “修正” 的混乱数据,而是一种独特的、充满潜力的 “探索探针”;而陈砚清的理性,则是支撑这根探针稳定运行的 “脚手架”—— 它不限制探针的方向,却能确保探针在探索未知时,不会因过度摇晃而折断。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石桌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林凡正进行着新一轮的边界强化训练:他手握陶俑,闭目凝神,努力将感知的 “器” 维持在稳定状态。突然,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尖锐的 “刺痛感” 如同细针般,刺破了他的感知边界 —— 那感觉冰冷而空洞,带着一种熟悉的、属于 “虚无” 的气息,来自店外东南方向,却在瞬间消失,仿佛从未存在过。
“外面…… 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 林凡猛地睁开眼,语气中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感觉实在太微弱了,若不是他此刻的感知边界已比之前坚固许多,恐怕早已被淹没在其他情绪信号中,无从察觉。
若是在以前,陈砚清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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