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尔国的爱町市,一个短租房的小角落里。
此时,一位农妇正做着独属于她的晚饭,暗自窃喜今晚上她的丈夫不会回来。她望着灶里腾腾上升的火舌,拿着外套布袋里的铜币,满眼都是笑意,活像只偷了油的老鼠。
“神啊,保佑我攒够钱吧,逃离这生活,逃离他的殴打与辱骂。”她开始了漫长的惯例,在火前虔诚的祷告。
结束后,农妇忽地想到了什么,悄咪咪地挪动了灶台底下的一块砖头,找到了藏在内里的东西。
那是个被她用布条裹得严严实实的钱包,农妇轻轻吹去上面的灶灰,打开上面的死结,入眼便是仅有几枚银币。
够了,就快够了。
农妇开心的计划逃离丈夫的掌控后的生活。她轻轻的抚摸着那银币,仿佛揉进手心里。
却不想哐当一声,她的丈夫踹门进来。她手一抖,惊慌失措的看向掉在地下的银币。
“怎么了?不是,今晚不回来了吗?”农妇哆哆嗦嗦的看着门口的丈夫,迅速伸脚盖在那银币。
那个喝了酒的醉汉到家就歪西倒东的随便找了个地躺着,尽管农妇努力把自己的身躯蜷缩在角落里,但他还是没有错过她眼睛里的慌张。
他四处张望,却没有什么发现。
可是不对,醉汉暗自琢磨到,平时那胆小的女人一见是他,肯定早早就上前巴结的给他揉肩倒水,祈求他下手能轻些,可今天是怎么了?
“水呢?薇娅.墨菲,你这个懒得像条蛆虫的臭女人。”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冷哼一声,大声吼叫,“你在家里什么都不用做,可我呢?平时养家糊口就够辛苦了,竟连口热水都没有喝上。”
薇娅不敢走,她一动的话,脚下肯定就落馅了,只好揉了揉腿,小声小气的才回了他一句,“亲爱的汤姆森,我今日去隔壁家洗衣摔倒了,身子不适,允许我休息一日吧。”
她暗自祷求着神啊,求你保佑吧,千万不要被他发现脚下藏匿的银币。
汤姆森看了看农妇胆战到跟个耗子见了猫的那副样子,他上前扯过她的手,发现了她紧攥着的拳,汤姆森使劲扒开,却发现一个子都没有,只有几根布条,不免失望透顶。
可过会,汤姆森却笑了,看着薇娅,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你还是太嫩了点,忘记了枕边人足够了解对方。”
薇娅内心慌了,她不知道汤姆森是不是在诈她,还是真的已经知道了。但到这个局面,她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
他紧盯着薇娅怪异的姿势,仔细观察着。薇娅不免紧张,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了汤姆森正盯着她的腿直看。
“钱哪呢?让我猜猜,是不是就在你脚下。”
薇娅心里一跳,内心已然凉了半截,冷汗都在瘦弱嶙峋的背上滑落。但她还是坚持硬撑在原地,独立面对着汤姆森的质问。
“是这吗?看来就是这。”汤姆森无耻的笑了,他步步紧逼,薇娅几乎要晕倒。
他就快要找到那钱,薇娅内心挣扎极了。她努力扶着灶台边,攥了攥手心,勉强道:“哪有什么钱?哪还剩下钱,不是都被吃去喝去了。”
“家里就连买黑面包的钱都没有!”
汤姆森大怒,他允许旁人说他不堪,可对于压迫在他手底下的妻子,汤姆森绝不容许她有任何质疑。
“还有,每次到了秋收,我辛辛苦苦抢收的粮食都被你!你给换成了缠头!”薇娅越说越气极,几乎喘不过气来。
汤姆森的丑闻被她戳穿了,登时没了面子,脸涨的通红。他向神承认薇娅.墨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但即使他再怎么像坨烂泥,可社会还是公的。他依旧可以靠着层层枷锁把她们压下去。
“那又如何,我是男的。”汤姆森撇了撇嘴,立刻朝她不屑的说。薇娅顿时泪水涌了出来,即使生活再如此艰辛,她都撑了过来。这句话真的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她几乎就要撑不住了,薇娅依旧扶着灶台暗暗想到,这算是任何男的保护伞吗?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否决了她的争取!
汤姆森扭头使劲推开她,薇娅踉跄了半步,她绝望的看着露出的钱包,此刻多么的无比后悔,继父竟因为一块面包就把自己赠予于他……
“还说没有钱,这不就是吗?没爹教的玩意。”汤姆森野蛮的一把夺过她踩在脚下的银币和钱包,拍了拍灰,不屑的瞅了薇娅一眼,讽刺的骂道。
薇娅想了很多。是的,她从小就没有父亲,只有母亲独自把她拉扯到大,但她阴暗的高兴这些。庆幸着不用自此听到那所谓父亲的教育,那些爹味式打压与辱骂。
当她成年后,天真的以为可以就此打工养活她们娘俩,就因为邻居家的一句话‘无男人不成家’,从此深深地改变了她的命运。母亲改嫁,她的地位也急转直下,甚至在那个不属于她的家里,薇娅有时一天都吃不上一顿饱饭。
最后,最令薇娅难过的是,她曾经最心疼的母亲,她竟变得如此愚昧,并跟继父为了他们家少口嘴巴吃粮食,以一块面包的价格把她卖了。
那个所谓的‘母亲’在薇娅婚后,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被她家暴,还面对逃跑出来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她,冰冷冷的能说出催生的话,淳淳劝诫她要回去,要生子。
“你到底在想什么?想咋样!”汤姆森再次愤怒的看着呆怔神游的薇娅,又一次说出了那句话,“我们好好过日子不行吗?”
她终于回了神,扯了扯嘴角,嘲讽的对他说:“我特别看不起你,真的。”薇娅心里非常明白,汤姆森这个弱虫,只有在戳人痛处时,才会体会到存在人世的快感。
面对这个辱骂,薇娅很想笑,因为她特别想告诉汤姆森,没有那个人,她会最美的过活着。
譬如现在,她直白的剖开这个问题。“那你有爹有妈,干嘛还活成这个狗样子啊,除了买酒赌钱,你还会把钱干什么去,放我这里还能钱生钱。”薇娅痴笑着说。她不为此伤心,毕竟在他身边已经听的够多了,这个社会早烂透了。
汤姆森一把推倒她,知道往哪里揍最令人痛,狠狠的一拳捶在她最柔软的胸口,薇娅却仅仅闷哼了一声,转头冷笑道,“就这么轻吗?”
汤姆森又一巴掌打在她的脸上。
她早已对他的殴打麻木了,只求快点结束。
……
望着锅里正冒着热气的饭菜,薇娅低头垂着泪,丈夫已经夺走了家里仅存下的钱。那是她辛苦帮忙做工的小费。
薇娅自责得捶着胸口,无比气愤地质问道:“还能怎么办呢,还能怎么活啊,神啊,你真的在吗?为什么这么对我,生活已经够苦了……”
此刻,薇娅无比绝望。
明明之前,尽管她的生活如此难熬,也不想就此堕落,为此她不眠不休的去做工,甚至到了丢下脸面给人洗衣。
在这个年代,给人洗衣是最低声下气的生计,稍微饱腹点的家庭都舍不得出去干这个。
薇娅落寞的把头低了下去,低头看着灶火,顿时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扭头看向她的丈夫,拢了拢凌乱的头发,随意地说道:“亲爱的,你记得吗?就是那个无脑的公主,听说她要举行出游了。”
汤姆森揉了揉后脑勺,似乎没意识到她说的是谁,薇娅努努嘴,提示他,“就那个最坏,也是最美貌的公主。”
汤姆森一下子意识到她说的是谁了,“珍妮芙.奥菲?”
薇娅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汤姆森陷入了回忆,美貌的话,就非珍妮芙公主莫属了。
记得在她还小,那时他当过宫廷喂草的马夫,只偷偷看过一眼公主,就再也忘不记那美貌。
“到那游行的日子时,我们一起去瞧瞧。”汤姆森舔了舔唇,他那无比贪婪的目光,藏也藏不住那恶心的欲望。
薇娅抖了抖身子,弱弱地说了声好。
……
载满几吨煤的火车缓缓驶至,深灰色的浓雾迅速洒落在轰鸣声,腾腾升起,最终弥漫开来。
薇娅的脖子涨了不止一两天了,她往后退了几步,仰了仰,捏着这酸痛的脖子看着厄尔国的天。
世界很大,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属于哪,又该去哪。
薇娅紧盯着许久,心中有股说不上来的感觉。直至太阳发毒,视线逐渐模糊,刺得眼皮不禁闭了又闭,她才收回视线。
不出片刻,又一辆火车呼啸而过,薇娅的出神彻底被打断了,思绪参杂在轰鸣里,剩下的余烟还在呜咽想着挣扎。
她不舍得摸了摸打满补丁的外衣,倒不怕弄脏,只是不好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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