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日斜照影,长石路间闹市街,遥遥看去,大理寺的门并未上锁,只是静静地敞着。
梁慎吁了马,停歇而止,他翻身下马,便见一人来迎,那人行一礼,只道:“梁大人。”
梁慎颔首:“敛琢不必多仪,只道有何人来过,又有何案卷,呈来便是。”
他牵马引入大理寺内的马厩,同萧阚吩咐道。
萧阚乃安国公嫡次子,年仅二十又三,懿国公与李榷将军仍在之时,同安国公一起守元齐一方疆土,可惜世事难料,如今只剩了安国公一人。
如今安国公的长子承其父业,次子便考取功名,一步一步走至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
若梁慎是图取捷径,受了楚王的提拔,那萧阚也不难免是陛下看在安国公与他长兄的赫赫功业上,受了陛下的提拔。
好在二人性子相合,大大小小案子经两人之手,倒是妥妥帖帖的,也同得了陛下的青睐。
萧阚闻言,思忖片刻,便淡声同他道:“并未有特别的人来过,今早出了城西的那案子,梁大人应当有所耳闻。”
梁慎垂眸,嗯了一声,缓步进了大理寺内,与萧阚一行。
他取来架上卷宗,摊开瞧了,纸间一大片空白,并无甚字迹于上。
“哎,真忙,都等我写呢,”梁慎将纸呈在桌案上,开口问道:“尸体呢?仵作没看看?”
“尚未,城西的那间屋子才封起不久,我先前去瞧了一回,小室不大,共有三室,每间约莫…”萧阚抬眸思忖,片刻才道:“宽有五臂之宽,高有九尺之高。”
“共有几人?”
“三人,两男一女,剩下的,还得仵作看完,”萧阚边应着人,边帮其磨着墨,梁慎弯唇,提笔蘸墨,规规矩矩的写下他所问的,遂又放下笔,道:“走,尸体都从城西搬回来了吧?去义庄瞧瞧。”
萧阚颔首无言,收好卷宗,便跟着他下了楼。
*
义庄。
仵作们正一具一具的抬着尸体,小心翼翼的,梁慎和萧阚带了面衣,掩了些腐烂的臭味。
二人走进瞧了,其一女仵作看见他们,便伸手指了指这几人的脖颈,都是上有一道清晰而深可见骨的血痕。
她抱拳一礼,移开棺材盖,轻声道:“梁大人,萧大人,这三人便是城西那案子来的,三人皆受其伤,疑似一刀划喉毙命,尚未走访,具体因何原因遭此惨手,暂且不知。”
梁慎颔首,正欲问些什么,却听外边嘈杂的声音传来。
萧阚回眸看去,只见一行人围在义庄门口,统领的那人瞧身形虎背熊腰,有过眉划眼至脸颊的刀疤,看似凶狠无比,他拿出令牌,呵声令道:
“我乃行虎卫付察元!我得陛下指令,要求严查此案,询其此案,了解此案情况!违我不从者,押走!”
梁慎轻啧一声,蹙眉暗骂:“简直就是在胡闹。”
何时不来,偏偏这时来?分明就是图谋不轨!
萧阚抿唇无言,紧紧攥拳却又松下,瞥首挥臂,让里边的仵作出来。
那女仵作上下打量着这付察元,她虽不知真正派他来捣乱的是谁,不过见他那狗仗人势的样,就恨得牙痒痒。
于是她拦在梁慎与萧阚身前:“你仅凭自己一面之言,便妄下定论?那好,我问你,陛下圣旨又在何处?此事尚未传开,陛下若是想知道,可直接同梁大人说,哪还需要你这行虎卫的人来一趟?!”
付察元的眼睛看都没看她一下,只觉得略显聒噪似的掏了掏耳朵,直接挥手令人给她架住了,拿上粗布强硬的塞在她嘴里,只听得见她拼命挣扎的声音。
梁慎不敢妄动,他躬身行礼,才道:“付大人想查便查就是了,有什么问题,问梁某便好,何必和小姑娘计较?若是闹得太难看,陛下也心寒,是不是?”
付察元本就心高气傲,如今背后的人给他撑腰,他自是谁都爱搭不理的,只哼了一声:“…算你识相,来人!进去查,谁敢进来,连带着那女的一起,算作干扰执行公事的罪责来关押!”
他带着一队人进去,萧阚皱起眉,死死的盯着,梁慎便给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收敛一些,隐隐揪着自己的衣角,不动声色。
待付察元又带着一队人出来,脸上尽显些小人得意的笑,轻蔑的看着梁慎。
梁慎心底一紧,连忙跑进义庄内察看,萧阚则是先将那女仵作救下,摘下她口中粗布,只见她啐了一口:“我呸了这傻鸟付察元,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他令他人搀扶着,后脚就跟着梁慎进了义庄。
那三具尸体,除了脖颈上原有的伤,手臂,小腿,都被多划了几刀,衣物破碎了些,那女子更是被扒的衣不蔽体,多了割痕,也多了蹂躏的痕迹。
梁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外袍脱下,盖住那女子的身体。
萧阚愤愤咬牙,却又无话可说。
这世间就是如此,矛盾而又冲突。
身居大理寺卿的高职,却阻止不了天子近卫为非作歹。
民风虽开放,可女子却免不掉不公平、恶心而又腌臜的侵害。
“……尸体被损毁了,他们胆敢不敬已逝之人,这成何体统?以后只会愈加过分,”萧阚走至梁慎身边,神情恍惚,又有些许迷茫,毕竟他第一次碰见这样的事,便问他道:“梁谨兄,现在…该怎么办?”
“既然他们有人做他们的靠山,让他们盛气凌人,目无王法,我们也找一个,不就是了?”梁慎垂眸,淡声道:“你将卷宗带回去填,卷宗填完后,切记收好,明日我再来。”
“毕竟,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萧阚只见梁慎再度踩镫上马,望着那抹藏蓝色的背影渐渐隐于市街间。
*
落日西沉,夕阳欲颓。
梁慎马不停蹄的赶到摇光楼,见了无疾守在门口,便进了厢间,果真见到了齐商扶。
他躬身一礼,仍喘着粗气。
梁慎平复了些许,才见齐商扶颔首:“梁谨兄,所为何事如此之急?”
他入座,便见无疾递来茶盏,如此轻轻啜饮一口,倒是解了渴。
梁慎清了清嗓,便轻声将事情缓缓叙给他听:“平王殿下应该也听闻了今日城西死了三人那案子,那尸体恰恰搬入义庄,仵作正准备察看之时,那行虎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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