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无邪在看书。
他当然看不进去,只是想装作看书的样子让自己不那么忧愁。
自从苏梦枕与雷损一战后,他的病情再也压制不住,杨无邪的忧愁也随之而来。而随着白愁飞越来越嚣张。这一年里杨无邪感觉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他渐渐地连他的公子都很少见到——要见到苏梦枕,竟然需要通过白愁飞,这本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代表种种不妙。
现在自己又被六分半堂的人掳走,尽管没受到什么折磨——对聪明人来说,酷刑是没有用的。对杨无邪这样的人来说,他的存在是最有用的,只要他不在,金风细雨楼的威胁至少下降三成。
而苏梦枕不理事的那一刻,金风细雨楼本已失去了灵魂。
在六分半堂的礼待中,杨无邪只能装成发呆的样子,看看天,看看云,看看鸟,看看书,想一想苏公子是否还活着——公子是那样病重,有时候竟不知道活得如此痛苦是否是一种折磨。
他实在太担心,以至于短短的时间里,老得很快。
这一天,当杨无邪再次发呆的时候。感觉书被人抽走,而手里则多了一个纸卷。
杨无邪茫然无措,只觉得见了鬼——青天白日的,这是做的什么梦?
可他仿佛生来有一种无畏的心境,抱着一种纯好奇的态度,他展开纸卷,发现上面写着几个字:
“还记得白楼的诗吗?”
杨大总管的眼睛立刻亮了。
他眼里精光一闪,纸条便消失在手中。
随后,杨无邪默默地起身,去桌旁倒了一杯水,捧在手里慢慢喝。
他一边不知滋味地喝水,一边用手指沾了水,在桌上迅速地写了两个小字:
记得。
于是他又看到了诡异的一幕。
若不是在大白天,他真以为自己见鬼了。
只见桌上缓缓出现了几个水写的字:
他没死。
杨无邪从桌面望上去,只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他如孩童一般好奇于未知,下意识往桌上挥了挥衣袖
然后他能感觉到手臂被敲了一下,在一处奇特的地方。
这一处是他的一个暗伤,知道的人不多,唯有苏梦枕和自己。
因为带给他这个伤的人已经死了。
“是公子!”杨无邪在心里喜道,随即握紧了拳。
这当然不是苏公子,确又的的确确是苏公子派来的人。
来的是枕河。
经过与杨无邪一番隔空对话,她实在很想把杨无邪带走。
——这位苏公子的大总管实在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而且现阶段对她帮助更大。
苏梦枕虽然博闻强识,智计无双,可对于一些小问题,比如赵佶喜欢去哪里,宠幸哪个宫人,喜欢吃什么,什么时候召见蔡京等等,他是不知道的。苏公子不是凯申校长,他不搞微操那一套,除了他亲自上阵的仗和重要大事,他一般都会交给信任的人处理。
这个人一般指杨无邪。
杨无邪总管情报工作,他长着一个大大的脑袋,这个脑袋好用极了,使他和他的公子一样记性极好,仿佛高速运转的超级计算机——这是枕河的形容。而苏梦枕赞他是“活着的白楼”,因为只要杨无邪在,即使白楼被烧了,也能再重建一个。
她唯一的遗憾是带不走这位人形移动硬盘。毕竟杨无邪虽然不胖,但也不瘦,不高,但也不矮,不像那张汴京全览图一样能给她折成一个大包。
说到那幅她抖抖索索小心翼翼对待的图的来处,苏梦枕很平淡地告诉她,张择端因为画技受到赵佶赏识,却也因此遭到蔡京的妒忌,蔡太师书画一绝,自然不想给自己找对手,于是张待诏很快被罢官,并差点惨遭杀害。金风细雨楼救下了他一家,远远送走。张待诏感激苏梦枕的恩情,便用毕生所学,画了这张汴京全览图,人物毕现,建筑精准,画完后他须发已然全白,生生老了二十岁。
苏梦枕补充:如果她想要张待诏的画,可以定制,张数篇幅不限,只要不把张择端画死就行。当然苏公子原话只是简短的一句“他必尽力”,但不妨碍准确传达这个意思。
枕河在小李飞刀的世界里见到的江湖实在太寒酸,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江湖还是那个江湖,但也已不是那个江湖。
显然在这里,她要创新思维,更换打法,重选赛道,找准定位,紧盯头部企业,发挥腰部力量,完成产业升级,打好上下两个半场,形成新的增长闭环。
简单来说。
她要傍的不再是一姐,而是一哥。
在打工人的眼里,又何必在意老板的性别,不过是个发工资的上帝罢了。
被傍的一哥/上帝/苏公子汗湿重衣,他的眼瞳不再是漆黑如墨,已变成了奇诡的蓝绿色。
雷纯在悠悠地唱歌。
他听到歌声,就控制不住自己——雷纯在歌声里唱:“楼上黄昏”,他就要向她跪下。
雷纯唱“渔舟晚霞”,他就要为她出手杀人。
雷纯唱“妾身薄命”,他就要说“听总堂主的”。
如果说少年时听雷纯唱歌是一场美梦,那么此时听雷纯唱歌绝对是一场噩梦,是对他尊严的践踏,是对他剜心刻骨的折磨与羞辱。
他一身苦痛地躺在石板上,嗅到散淡的阵阵梅香,已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是他偏偏不能。
苏梦枕苦苦一笑,低声自言自语道:“自古艰难唯一死,我终于晓得了。”
枕河跟杨无邪一个写一个说,费劲吧啦地沟通完毕,回来向大佬汇报工作,然后发现她要抱的这条大腿简直生无可恋、面无人色。
出于关心,她向苏梦枕问缘由,苏梦枕沉默了一下,还是说了。
尽管说得很痛苦,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迸,牙都要咬碎了。
贴心大秘当然不能让她的老板难做,何况雷纯居然敢用巴普洛夫训狗法——她设身处地地想想,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枕河问苏梦枕:“要不咱把毒先解了?”
苏梦枕冷着脸,沉声道:“不可。此时不宜多生事端。雷纯是个聪明人,我若不中毒,她怎么会放心认为已经控制了我!”
于是大秘换了一个思路。
这回苏梦枕毫不犹豫同意了。
第二天,歌声很美的雷纯因为“夜里受凉”失声了。她不能说话,一说话嗓子就跟吞了碎瓷片一样。她急忙派人去请树大风过来,却被告知树大风全家都爆发了“痢疾”,树大风尤为严重,现在已经拉得开始说胡话了,说什么对不起他哥这一切都是报应。
枕河满意了。
苏梦枕也满意了。
雷纯的嗓子一哑就哑了十几天,对于苏梦枕来说已经足够。
缓过劲来的苏公子特别可怕。
可怕得枕河觉得要不还是让雷纯唱歌算了。
看看现在枕河每天的工作如下:
早上天不亮就要被老板叫醒,在老板深寒的眼神里接受他武功的指点。
然后去跟踪起床的雷纯到中午。
再去皇宫盯着起床的赵佶一直到晚上他临幸宫妃,如果碰到赵佶在朝会、作画和搞HS这种没什么可盯的,则去盯蔡京。如果蔡京没什么可盯的,就去盯白愁飞,还要预计赵佶完事的时间,再回来盯赵佶直到他就寝。
她会偷偷在宫里的浴池里洗个澡(尽管她根本都不会沾上水,她还是要洗),回来找杨无邪把一天的消息写给他,接着听杨无邪说下一步措施,再回到苏梦枕这里把跟杨无邪说过的话和杨无邪说过的话都告诉他,然后再接受苏梦枕指点武功直到她站着都可以睡着的时候,才可以真的去睡觉。
真正实现了“睡得比鸡晚,起得比鸡早”及每天日行五万步。
她觉得一个不拿薪水的打工人不应该这么拼命,于是拿着行程跟苏梦枕抗议了一下。
苏公子听到后居然很严肃地说:她可以把洗澡的时间节省下来练武功。
因为苏梦枕认为,她根本不需要吃饭,也不用上厕所,就是个女鬼的人设,汗也不出灰尘穿身而过有什么必要去洗澡。
当然原话只是简短的一句“光阴易废”,但反正意思就是这么个意思。
枕河这辈子没跟老板拍过桌子,也没在老板面前掉过眼泪,她最最最过分的一次是关门稍微用力了一点,连摔门都算不上。
可是她现在经过连续多日的加班,怒气值飙升,只想一拳打死这个黑心的老板,然后再去宫里打死狗皇帝,大家鱼死网破一了百了。
理智起来的打工人知道不可以,反抗是不敢反抗的,就只敢在心里略略略而已。
直到早上梳头的时候薅下了一把头发。
然后她就破防了。
多日的怒气积累到一起,成功把她气哭了。
她把这一团半透明的头发丢给了苏梦枕,流下了半透明的泪水,然后跑走了。
难得发一次脾气,还是对着自己的老板,枕河却没有半分不安。
她奢侈地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今早她不要苏梦枕指点武功了,她要去盯着还没起床的雷纯,她要光明正大地——摸!鱼!
收到头发的苏公子面无表情。
苏公子也会发怒,也会微笑,也会着急,也会七情上脸,即使很淡。
他大多时候都很平静,平静中带着傲气,让人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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