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已经再无后稷,但鼠神留下的许多问题还没有解决。
翟驸马和其余木化严重的人在后稷吸取过最后一丝生机之后就彻底变成了木头,已经无力回天。
剩余的人虽然身体虚弱,但并不会再继续木化了,好歹也算捡回一条命。
安华长公主神智清明之后,发现自己错信鼠神,为了爱人伤害了那么多人,这个现实让她痛苦不已。鹿聆只好借助奉神的力量让她失去了所有关于恶的记忆,但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吸入香气过多,安华长公主变得沉默,那个高贵美丽的公主将自己关在了府中,再没有出门。
圣上不愿意太多人知道鼠神的真相,于是将后续事务索性都交给了温照白,他这一段时间为了处理鼠神遗留下来的问题忙得不可开交。鹿聆找到他的时候,他正率金吾卫协助太常寺与京兆府分发药物。
不是鹿聆以为的面对这神明留下的祸患一团乱的样子,天都一应部门运行地井井有条,太医署的博士和医师早早研究配备了药房,还派遣了医官免费问诊。户部与京兆府按照统计的受害名单统一发放药物,天都中并不慌乱。
温照白让人维持着秩序,带她看从英宗时期就已经有的日常售卖药材,疫时免费分发防疫物品,面向平民免费看诊的济民惠药局。
“纵然中间有过贪腐,有过缺漏,但是即便在再如何困难的时期,律法都规定了这些地方的存在,存在,就是人们心底的一线希望。”
“我可以帮忙的,我的神力……”
然而温照白拒绝了:“你刚刚恢复,况且,个人的神力是有限的。其实,人类其实比你想象的还要顽强一些,只要不剥夺生存的可能,人就会努力活下去。”
鹿聆看着眼前络绎不绝前来看诊的病人,心中并不理解他们舍近求远:“只要虔诚祈求,神明是愿意庇佑世间众人的……”
“堕神为了人的信仰创造灾异,而人为了消除灾异再去信仰神,这是恶的循环,永远也走不出来的。只有靠人自己消除灾异,才能真正走出困局。”温照白的语气温和,却是坚定而不容拒绝的。
若说鹿聆先前做好了人类已经遗忘神明的准备,如今看着那些来领药的人,口中眼中满满是对朝廷律法的感激,她心中对奉神坚定的信任开始有些动摇。
这世间,真的还容得下神明么?她来到人间,又真的能重新唤回人们对神明的信仰么?
鹿聆终于看向温照白:“我看了好几本《虞律》,但还是不明白,律法不过是写出来的一些字,究竟为什么会有作用?”
“如果没有律法约束,善与恶,不过只在一念之间。若是权力没有被约束,神明就会如后稷一样腐化,律法,约束的正是这种无限膨胀的权力,让当权者望而生畏,让所有人的利益和公道得到保证,这是社会稳定的基础。”温照白认真看着眼前的神明,这一刻,他只是《虞律》的守护者,“律法不是冰冷的条文,它是弱者最后的铠甲。”
鹿聆怔在原地,她耳畔的银铃轻轻晃动,带来若有若无的嗡鸣。
温照白看着若有所思的鹿聆,弯了弯唇角,对于神明来说,人间的律法确实难以理解,他倒并不急着让她这么快就体会律法存在的必要性,只说:“小鹿,我带你去看看,相比起神明,人能做的事。”
稷神一事终究被朝廷定性为“邪祀作祟”,邸报发往各州,晓谕百姓。然而,纸面文章之下,真正的变革在悄然发生。
温照白带着鹿聆,再次来到了已成废墟的刘家村,只是这一次,这里不再是死寂的坟场。
工部的官员正在指挥民夫清理焦土,那个巨大的乱葬坑已经被填平了,逝者都得以安息。太医署的医官在这里设了临时棚户,为周边感染鼠疫的百姓看诊发药。那座罪恶的刘家祠堂经历过天火、火烧、水淹之后终于不复存在。人们正在用石灰画线,准备在原址上重建规划一座悲田养病坊。
鹿聆看到了原先就世代居住在这附近,却因遭遇天火不得不离开的村民,在听到能够回来的消息激动的神情,似乎全无因这里曾经有过一位堕落的神明而恐惧。
“他们不怕了吗?”鹿聆轻声问。
“怕。”温照白站在她身侧,目光扫过忙碌的人群,“但他们更相信此刻眼前实实在在的努力,能够重新恢复这里的生机。神明带来的是莫测的恩威,而律法和制度,带来的是可期的安稳。”
人群中有幼小的孩童跟着父母忙前忙后,母亲嘱咐自己的孩子:“小心点,别摔了。”那孩子抹一抹额头上的汗水,笑起来十分天真可爱:“我才不怕摔,摔了我就自己再站起来。”
鹿聆听得不自觉也露出一个笑来:“这都是你们皇帝的功劳么?那他真的挺厉害的。”温照白却只是盯着远处,良久才道:“不是皇帝,不是皇权……只是人,只有人能够做到。”
这世间最普通的人,却拥有着最无限的生机。在这一刻,鹿聆清晰地感受到,在这片土地的余烬上,有什么东西在顽强地萌发新芽。它不依靠神谕,也不依赖皇权,而是依靠着人自身的力量。
怪不得,高高在上的神明是那么渴望人类的信仰,渴望重回人间,鹿聆突然无法控制地想。
回到国公府书房,鹿聆难得没有折腾那几本厚厚的《虞律》,而是趴在书案上,看着窗外。
“小白,人是真的不再需要神明了吗?”
温照白放下笔,注视她的眼神温和:“或许,神明的意义不在于替代人为人做主,当神明放弃对这世间统治的执念后,也许神明和人类会找到更合适的共存之道。”
鹿聆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他:“小白,你似乎……跟你们皇帝的想法并不完全一样啊。”
温照白笑了,眼神有些期许地看着她,声音很轻:“小鹿,你是我的希望……”
鹿聆没有听清楚,刚想问问他说的是什么,惊秋就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进来了,一脸为难地看着温照白。
温照白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将手中的公文往面前挪了挪,试图用忙碌作为借口:“先放着吧,我批完这份卷宗……”
“不行!”鹿聆突然想起之前惊秋的叮嘱,看着因为这几日忙碌没有休息好而脸色更加苍白的温照白,站起来几步走到他面前,从惊秋手中端起药碗,学着他教导律法时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温照白,按照《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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