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咎仿佛陷入到了一个很长的梦中。
他其实很少做梦。
为数不多的梦几乎全是关于连翘的。
这次又是这样。
梦里回到了他大约十四岁的时候这年他身量长得很快几乎一月一变。
相比之下连翘长得要慢一些。
她很爱和他比较即便是在这种事情上。
走着走着他经常会发现她悄咪咪跟上来然后鬼鬼祟祟地伸出手去比他们的身高差。
一旦发现身高差拉大她眉毛一拧会露出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气急了又不敢当面跟他说于是就偷偷地用脚踩他的影子。
陆无咎一开始只觉得她烦连这种事情也要计较她是没有其他事可做了吗?
慢慢地他有时会故意放慢脚步用余光看她暗戳戳地生气。
特别是到十五岁那年他长得飞快转瞬之间便已经青年身量了。
而连翘脸颊还圆鼓鼓的婴儿肥还没褪比他足足矮上两个头。
和他吵架的时候不服输还得踮起脚尖。
于是他会故意逗逗她说话慢吞吞地让她一直踮着脚踮到很累也不再吵了扭头气跑。
次数多了有一回被前来看望他的大国师撞见了。
大国师语气平静让他注意身份他既然选择来了无相宗就不该耽于儿女情长。
他垂眸解释他并不喜欢她。
大国师没多说什么瞥了眼博古架上的花哨的摆件说这几年他的眼光变了许多。
他解释这些都是无相宗众人送的大国师皱眉说他正在进阶的紧要关头这些面子上的东西摆出去让人看一段时间也就罢了没必要一直留在屋子里以免分心。
然后他做主把这些东西都带走了说是存到天虞的库房里。
陆无咎本也不在意这些。
只是他没想到大国师不但把摆出来的这些东西带走了把连翘送的那些他收起来装在箱里的小玩意儿也带走了。
等他发现时大国师已经下了山。
他不能追上去要一旦开口一向严苛的大国师定然觉得他真的玩物丧志会立即将这些东西焚毁。
而且他当时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些没用的东西
大国师当时只是淡淡地道库房失火东西没了他若是想要可以去库房里再挑几件。
陆无咎于是什么都没说当然什么也没挑走。
何况连翘的性子他是知道的很快她肯定又会抱来一堆没用的东西将他的房间弄得乱糟糟的。
出奇的是他回去以后她很少再给他送东西。
从前他总觉得她烦塞一堆没用的东西过来摆出来有失品味拒绝又拂了连氏的面子总是不知该如何处理她拿来的那些破烂。
现在她偶尔才给他送一次同样是很蹩脚的东西比如一个平平无奇的海螺他反而会一遍遍放在手中摩挲。
再后来他进阶很快大国师慢慢也不管他这些了但这个时候他和连翘也渐渐疏远了。
梦境接续他们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之后他果然如预言所示堕了神长久的背叛猜疑和利用泯灭了他的心性那时他似乎已经没什么可在乎的了于是琉璃净火最终燃尽了一切包括他自己。
烈火焚身的感觉格外逼真他在痛楚中忽然睁开了眼。
只见上方是一顶鸦青的帐子他的帐子。
再垂眸身上盖着两床厚被床边还趴着一个人枕在他手边睡得正香。
长睫微垂又卷又翘鼻尖小巧呼出的气息也清清浅浅。
原本用红绳系在她发尾的银铃铛此刻绕在了他指尖。
陆无咎略一沉思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她大概是怕自己睡得太死所以把铃铛系在了他手指上他只要一醒来牵动铃铛她便能知道。
小心思倒是多。
可惜从来聪明不到点上。
陆无咎并没吵醒她反而将红绳解了抬手穿过她长发。
发丝柔软馥郁芳香和以前一样是海棠花的味道。
她是个很嬗变的人喜欢的东西很多喜欢的人也很多每天叽叽喳喳心性不定也让人捉摸不定总觉得她下一刻就要改换目标移情别恋。
她又是个很长情的人一只猫甚至是沐发的香膏喜欢了就一直喜欢从来没变过。
他从前一向自负发现对她有了异样感情时怀疑了自己许久才接受更不可能宣之于口现在背负着沉重的预言更不知该从何说起了。
炼化了黑龙的那颗内丹之后几股灵力在他身体中冲撞时冷时热叫嚣着要化龙。
他的脑海中也总是会时不时被龙吟声所充斥仿佛是从很久远的过往传来的呼唤让他难以自控。
预言犹在眼前一旦化龙纵然他再如何自负也不能保证自己完全规避。
于是他尽量忽略脑海中的声音压制住那股叫嚣的欲望如此一来
只有靠近她才能稍稍缓解。
——
连翘是被微凉的手指拨弄醒的她揉揉眼一垂眸发现陆无咎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手指掠过她的侧脸。
“你醒了?”她双
眼放光,“总算醒了,你已经快睡了三天了,再不醒,恐怕就有麻烦了。”
“三天?”陆无咎微微垂眸。
“可不是。”连翘朝他挪了挪,把这几日的事情尽数告诉他,“那日你击败玄霜神君之后就神智不清,很快晕了过去,然后我爹和你们的大国师就赶到了,他们联手封住了你的七经八脉,才免得你当场走火入魔。”
陆无咎没有任何记忆,他抿了抿唇:“是吗?”
“是啊。”连翘心虚地扭头。
其实她说得半真半假,陆无咎并不是自己晕过去的,而是被她出其不意一个手刀劈晕的。
那时他的确神智不清,大国师叫他也没反应,只有她才能靠近。
她试图扯开他紧攥着的手,一扯,他双瞳就异变,她不得不抱紧了他,才能勉强将人安抚住。
周围人打量他们的眼神都变得古怪了,包括她爹。
连翘闹了个大红脸,拼命解释陆无咎脑子不清醒。
越描越黑,再加上他脉象极其紊乱,连翘没办法,只得将他劈晕。
幸好,陆无咎那时虽然见谁要杀谁,对她倒是不设防,她轻而易举就偷袭成功,要不然还不知怎么收场。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回去的路上周见南频频瞄着她,欲言又止。
直到回了无相宗,陆无咎稳定下来之后,周见南终于忍不住把她拉到一边,问陆无咎是不是对她有意思。
连翘当时吓了一跳,直接站了起来,然后义正严辞地说怎么可能。
周见南撇撇嘴,显然是不信。
连翘不得不半遮半掩说自己其实和陆无咎中了一种同命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周见南恍然大悟,然后又哈哈大笑道:“我就说,你们俩看不顺眼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背着所有人走到一起,原来是中了这么邪门的蛊,难怪殿下不惜走火入魔也要救你。”
连翘不服气:“他看不上我,我又能看上他?”
周见南挠头:“也不是看上看不上,就是你俩实在太不相配了,一个太闹腾,一个又喜静,估计互相都烦。”
连翘听到不相配几个字莫名有点不舒服,三言两语打发了他。
然后她又托着腮望着昏迷的陆无咎沉思起来。
他不惜夺丹,走火入魔也要救她,难道真的只是因为这个蛊吗?
越想越烦闷,她几日都没睡好,打定主意等陆无咎平安醒来当面问问他。
此刻陆无咎真的醒了,她近乡情怯,却问不出口了。
反倒是陆无咎,一眼看穿她有话要说,道:“怎么了?”
连翘慌张地扭头:“没、没怎么呀,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清醒吗?”
陆无咎压下经脉的
钝痛,语气平静:“尚可。”
“那就好。”连翘认真地观察了他一遍,的确没发现任何异常,不禁感慨道,“你这样也算是不幸之万幸了,玄霜神君被你击败之后,很快就羽化了,姜瑶也当场殉情,随他而去。”
陆无咎听完眉心微微凝着:“那日神君不是已经饮了龙血吗,为何又会突然走火入魔?”
连翘道:“我也觉得奇怪,毕竟姜瑶和他困在一起,他应该不会想伤害姜瑶。但当时玄霜神君已经毫无理智,姜瑶又决然赴死,我并没来得及问。兴许,走火入魔之人本就无法自控,玄霜神君自己恐怕都没料到呢?”
无法自控吗?
陆无咎沉默不语。
连翘立马改口:“我不是说你,你的好师父为了净化你身体里的那颗黑龙内丹硬生生耗费了大半修为,所以,你定然不会重蹈神君覆辙。”
“大国师?”陆无咎抬眸。
“就是他。”连翘道,“他足足为你净化了两日,直到今日你彻底平稳了,他才被劝着去闭关静养,调息经脉了。你既然醒来了,缓一缓也该知会他一声。”
陆无咎眉头紧蹙,许久才道:“好。”
连翘又道:“你走火入魔的事你父皇母后也知道了,听闻你母后已经赶来,大约不日便要到了,你如今平安无事,想必你母后也可放心了。”
陆无咎眉宇间的凝重没有半分淡开的意思,只是道:“是吗?”
连翘觉得他自从走火入魔之后就有点怪怪的。
但陆无咎似乎不想说太多,转而问道:“还有没有其他事?”
这回换成连翘沉思了,其他事?难不成他是在问玄霜神君手中的那枚崆峒印碎片?
碎片自然是被她拿走了。
连翘不是很想告诉他,奈何陆无咎又是为她才走火入魔的。
她咬咬牙,还是说了:“你是不是想问第四块碎片?没错,是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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