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
继驾照考完,朱时宜第一次坐上主驾。
她环顾四周:“怎么调座椅?”
潘岳坐在副驾,指了下对门边的按键。
朱时宜把靠背调得板正,忽伸直臂,嘴里念念叨叨:“前后一臂......”
潘岳:?
她又靠直身,调节后视镜。
潘岳:......随她去吧。
“糟了!”朱时宜咋呼,“上车准备!”
潘岳无奈地转过脸:又在闹哪样。
“我忘了绕车一周!”朱时宜扭着身就要解开安全带。
潘岳:......
他幽幽道:“你真严谨。”
朱时宜羞赧:“教练教的!你可别小看这步,万一你车牌被哪个缺德的搞花了,或者轮胎坏了,那都要出大问题。”
潘岳选择沉默:“行。”
下车绕行一圈,确认万无一失,朱时宜才又坐回主驾,十指紧紧抓稳方向盘。
冰冷包裹于掌间,朱时宜临阵退缩:“要不......我们打车?”
潘岳哑然失笑,轻叹口气:“不用。”
他偏首,眉眼因病疲倦,却有星点明亮:“陪你练练手。”
朱时宜干笑:“我怕成本太大。”
“有保险。”潘岳暗暗勾唇。
“好吧,”朱时宜深吸口气,“老司机,帮我看着点。”
她艰难地发动车。
“妈妈呀!”朱时宜摸着车控台一堆英文按键,“这咋换档?”
潘岳动动指尖:“这。”
朱时宜顺着望去,方向盘下,有块拨片。
她惊异:“换档不是用中间那根杆吗?”
“有的车不一样。”
朱时宜感叹:“这就是豪车吗?得多少钱。”
她动了下拨片,终于挂上档。
“算不上,”潘岳道,“九十来万,和豪车还差得远。”
“九十万,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控制脚尖力道,朱时宜油门踩得极轻,“我爸前几年说谈生意要买辆好车,花了三十多万,我听完差点以为我家要破产了。”
她爸说过,做生意,你开的车如果太差,人家根本不会相信你这项目能挣钱,理都不会理你。
潘岳轻笑:“能在悦城安家,抗风险能力,不至于这么弱。”
“不太了解,”朱时宜随口道,“我一直觉得我家蛮穷。我妈真的特别省,不过也可能是因为悦城物价高,吃碗米线都要二十八,还不好吃。”
“悦城,发达,”潘岳微绷直唇,不仔细瞧,其实察不出,“虽然消费高,但机会多,挣得也多,医疗、教育这些基础设施也更好。”
不像小镇。
医疗水平一般,教育更是闭塞。
很多事情,潘岳先前都不明白。
他只能靠自己,一点一点研究、打磨,才能走到一些人的起点。
但幸运的是,他的打磨,有结果。
茫茫人海中,当下,没有多少人不努力,但有所成之人,终究还是少数。
朱时宜龟速开出车库,紧了紧手:“我先开个导航。”
她不敢再聊了,恐怖的车流,要来了。
“我来吧,”潘岳低头,点着屏幕,“我会提前告诉你方向,你放心开。”
朱时宜点点脑袋:“现在怎么走?”
“右转。”
朱时宜非常听话。
“下个路口左转,不走高架桥。”
“不对吧,”医院就在凤凰城附近,潘岳送她回凤凰城,都会上高架桥,“我记得是直走哇。”
“左转也能到,”潘岳解释,“高架桥车多,很多人超车不打灯,危险。”
“......哦。”朱时宜明白了,潘岳是在质疑她的车技。
她继续龟速行驶。
后车似是不耐烦,哔了下喇叭。
“谁呀!”朱时宜莫名心烦,哔什么哔,催命呢。
但她还是下意识踩重点油门。
“不用管他。”潘岳淡淡道。
“嗯嗯。”朱时宜没减速,她发现,稍开快点,也挺安全的,还开得更爽。
行至路口。
“左转。”潘岳又一次提醒。
朱时宜应声,目不斜视,就等着到位打方向盘。
“打灯。”
“哦哦——”她才反应过来,手摸向拨杆。
眼前登时一片黑糊糊,玻璃□□涩地摩擦,痛不欲生鬼叫着。
朱时宜怪叫声,手一抖,差点扭方向盘。
“那边!”潘岳拖着干哑的嗓,倒吸口凉气,肺腔侵入气流,呛得他捂着嘴大咳两声。
朱时宜急扯扯换只手打灯。
哈哈!妈妈呀。
她打灯打出雨刮器啦!
后来路上,朱时宜n次想骂爹。
一路上,瞎超车的、鸣笛的、忽踩刹车的,什么奇形怪状的都有。
她真想开喷,什么车技啊!
奈何潘岳在车上,她强忍住了。
以前朱时宜坐老爸的车,感觉他像有怒路症,总是骂人。
如今她来开车,就懂这种感觉了——大爷的,一开车,就想无差别开炮!
十分钟的路程硬生生拖了二十分钟才开到,最后一步倒车入库,朱时宜两眼一黑:“这里没有点位,我不会倒!”
“挂档,”潘岳浅叹一声,指指车载屏幕,“你看倒车影像。”
他拖着残痛的病躯,探身:“现在,往左打死。”
......
乘电梯上楼,朱时宜找个地儿安排潘岳坐好:“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朱时宜摊开手,潘岳老实巴交地上交身份证。
朱时宜火速去挂号,还偷瞟了眼潘岳的身份证。
......女娲大人,你捏这男人的时候心情是有多好?
怎么有人连身份证照片,这么死亡的玩意儿,都能给拍好看?
挂好号,朱时宜领着潘岳到诊室前候着。
并肩坐在长椅,她往旁一瞥,潘岳靠着椅背,微紧着眉,脸色苍白,看着不太舒服。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
朱时宜无意识咬下唇,使了些劲:“早知道会这样......”
潘岳侧目,眉宇透着不解:“嗯?”
“你肯定是昨天着凉了。”朱时宜眼睑下撇。
她有些自责。
其实昨天她没有那么冷,只是......脱掉他披下的衣服,她舍不得。
耳边传来句哑哑的轻声。
“没有,”潘岳低语,“别多想。”
心忽然被挠了一下。
“噢。”朱时宜软下声,眼神飘忽。
今晚排号人少,没过几分钟,就叫号到潘岳。
医生照例询问、测温、验血,检验结果出来后,医生说是细菌感染导致的高烧。
医生让他留下挂个水。
“只吃药行吗?”潘岳道。
“你发烧度数太高,打针好得快。吃药要是降不下来,还是得打针。”
“大概要挂多久?”他问。
“看情况,一般两三个小时。”
潘岳瞥了下眉。
朱时宜看着潘岳。
她猜他是不想耗时间。
“要不就打针?”她斟酌着分寸,提建议,“早点退烧不是更好?不然明天还是这样浑浑噩噩,还得花更长时间调整,更难受。”
潘岳眉心微展,像是被说服。
医生飞速开单:“那就挂水。”
朱时宜戳了下潘岳,他点头。
......
潘岳躺在病床上,他那双长腿,在这狭窄的小床上,只能堪堪伸直。
朱时宜拉了个凳子坐到他旁边。
“今晚,麻烦你了,”潘岳道,“不早了,快回去吧。”
“不麻烦,”朱时宜摆摆手,她巴不得能见他,“还早,才九点半,我陪你吧。”
“刚刚护士不是说了吗,要我时刻注意病人状况,”她扯着理由,“万一你睡着了,吊瓶没水了都没醒,那多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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