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因为他们生气。”他声音低沉轻柔，带着几分安慰之意。
诸宁抬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的浅瞳在灯火映照下像琉璃，她被这双眼睛吸引，将心中的话脱口而出：“你的眼睛真好看。”
谢懿愣了愣，随即眼睛弯起来，似乎被她的不按常理出牌逗笑。
她这才发现他有一双弯弯的笑颜，他笑起来驱散了他身上孤寂冷漠，细直的鼻梁上那颗小痣更加亮眼。
只可惜那笑一瞬即逝，像做了一场美梦一般，诸宁伸出双手的食指按上谢懿的唇角微微向两边扯去，强制拉出微笑的弧度。
“你应该多笑一笑的，像刚刚一样。”诸宁说道。
她放下手，也不管一旁还在吵架的两人，转头继续走回程的路，谢懿跟在她身后。
周围都是回家的人流，两人一路沉默。
待走到自家马车时，两人站定，诸宁转头面对谢懿开口道：“我本无意扯入谢家的事，但既然我之前愿意伸手搭救你，那就说明我拿你当自己的朋友，你如果被他们刁难的话，告诉我，我来帮你。”
谢懿看着眼前的少女，清丽的小脸还没脱去稚气，穿着粉色衣裙，扎着小丫头的双髻，却一脸坚定地说着这般侠义十足的话。
十分矛盾，却莫名让人信服。
清瘦的少年点了点头，轻声道：“嗯，不必担心。”
诸宁没再理会他，将买来的吃食全都堆在谢懿身上，自己踏上马车回家。
少年看着手上大大小小的包裹，身后诸葛容和南宫辰追了上来，南宫辰大大咧咧一把勾住谢懿的脖子，问他诸宁在哪？
诸葛容在一旁抱怨：“这死丫头又撇下我们先走了。”
南宫辰也不介意，他们也早习惯了诸宁随心所欲，风风火火的风格，只转头问谢懿：“要不搭我的马车回去？”
谢懿摇头拒绝。
三人告别后，谢懿拎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地往谢府方向走着，街道上已经没多少人了，月亮却很亮，照的路上亮堂堂的，好像能驱散心中所有的恐惧不安，一阵惬意的微风吹来，吹动了一个包裹中随意插着的风车，他停下了脚步，看着那只诸宁一时兴起买下却忘了带走的风车，嘴角微微上扬。
——
诸宁手上的伤很快就痊愈了，自然又逃不过被抓去练武场每日站桩习武。
唯一值得令诸宁值得高兴的是，她终于不用再为了学堂中的课业发愁，相较于挠破头皮写那些不知所云的破文章，她更愿意去多站两个时辰的马步。
谢懿这个学伴她是真的没选错，这家伙是或许在读书上有几分天分，虽然她每日一到学堂就睡觉，一讲完课就立刻跑路，但她也知道谢懿在学堂中渐渐被那天天捏着白胡子念着之乎者也的顽固老头关注到。
当她在睡梦中被谢懿不疾不徐地论述吵醒时，她抬眼就看到老头两眼冒着金光，好像终于从他们这群烂泥中挖到了金子，她知道，她以后终于能在学堂能过上清净幸福的日子了，那老头终于不会再天天盯着她，抓她的把柄。
每次当她跑到他的小院偷懒时，总会注意到他桌子上的书堆的越来越高，都是那以前总对她气的翘胡子的夫子给他的，谢懿似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那些书他总是看的飞快而且能对其中的观点对答如流，这种能力她十分羡慕，但是既然没有她也无可奈何，只能将自己的课业全都交给谢懿包办来平复一下自己不平衡的心理。
谢懿也总是一声不吭将她的课业做的很完美，既不太过拉垮，也不会太过分，尺度把握的刚刚好，夫子根本就看不出来那些文章出自谁手。
慢慢的就连南宫辰这种，比她还要不学无术的混子都听到了风声，偷偷跑来打听在京城中纷纷扬扬传开的那位百年难遇的天才少年。
在得知那个所谓的天才就是谢懿时，他十分臭屁，好像夸的是自己一样，还专程跑去找谢懿，勾着他的脖子称兄道弟，誓要和未来的状元郎先打好关系。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的过着，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天气从盛夏流转到深秋，直到京城中树叶落尽，诸宁穿着厚厚的骑射服骑在马上看着远处寥落的树林时，才惊觉原来已经入了冬，一旁的诸葛容也骑在马上，艰难地驯服着身下不安分的小马。
他们正在在京郊上骑射课，大燕相较于其他时期更重武，所以京城贵族子弟不仅要学文，更要学武，诸宁所在的学府汇聚各大世家子弟，自然也要开设了骑射课，不求大家能骑的多好，但至少要会。
今日教授骑射的武夫子带着他们来到京郊，让每两人一组，狩猎放出去的兔子，以所射下的猎物的数量作为成绩判定是否可以通过考核。
作为诸宁唯一擅长的课程，她不担心这次的考核，毕竟从小就跟着父亲和哥哥出去狩猎，这种程度的考核对她来说没有多大难度。
不过，和她分到一组的谢懿就不一样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任何骑射经验，就连骑马也是刚刚学会，现在还不是很熟练。
她踢了一下马肚子，驱使着马来到谢懿身旁，谢懿依旧穿的单薄，原本就冷白的皮肤在寒风中更加没有血色，他也正像诸葛容一样，艰难地驯服着他的那匹深黑色的马匹，试图让它安分下来。
诸宁开口询问：“大黑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你能应付吗？”大黑不满的嘟囔着鼻子，朝她喷气。
“要不你骑我的马好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共乘，你本来就没有很熟练，从马上摔下来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懿抬头朝她看了看，他细白的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回答她：“没事。”
“不必担心。”诸宁骑在马上娴熟地检查着手上的弓，将箭矢一只只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后，又交代谢懿：“一会儿只管跟着我就行，我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谢懿好看的眼睛弯了弯，点头回应：“嗯，全靠你了”。
武夫子粗旷的声音一声令下，衣着光鲜的学子们骑着高头大马两两一组，四散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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