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叔,我能坐这吗?”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萧珩回头,神色平静。
他还以为方才长宁在生他的气。
“皇叔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哦。”
书箱有些沉,旁人又因为惧怕萧珩,不敢前来帮忙,长宁只能靠自己,吭哧吭哧地将书箱挪向萧珩所在的角落。
见萧珩不搭理自己,长宁眼珠一转,小身子压在书箱上,一副虚脱无力的样子,“皇叔,好沉……”
她生的雪白可爱,桃花眼忽闪忽闪,睫毛浓密卷翘,宛如一只瓷娃娃,正可怜兮兮地望着萧珩。
这一世好不容易做一回娇滴滴的小姑娘,撒娇这种事情,她熟。
果然,萧珩有些动容,看了她一眼。
长宁得寸进尺,又指着另一头,“还有我的书案。”
“我来我来。”
八皇子拓跋沣忽然态度积极,虎臂一抡,就将长宁的书案扛了起来。他虽然有点怕萧珩,但一想到自己能在小长宁面前展现叔叔的气概,又觉得不算亏。
长宁:“……”
有人代劳,萧珩便移开目光,兀自举起书卷。
拓跋沣将书案扛了过来,笑嘻嘻道:“小长宁,这回你该叫我叔叔了吧?”
长宁哭笑不得,上前将书案拉了过来,不咸不淡地说:“多谢八皇叔。”
得了这声皇叔,拓跋沣顿时欢天喜地,屁颠屁颠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冲旁边的郎君们好一通神气。
书案是搬过来了,可是书箱……
八皇子这个不靠谱的。
长宁咬牙,小胳膊暗暗使劲儿。
忽然一只白皙的手将她的书箱提溜起来,放到长宁的书案旁,做完这些,萧珩继续坐下看书。
长宁当即咧嘴嘿嘿笑:“谢谢皇叔。”
她就知道,萧珩面冷心热,不会不管她的。
学堂里的书案都是两两并排摆放,只有自己与萧珩的书案中间还隔了条足够一人经过的缝隙。
长宁侧过脸,小心翼翼抬眸。
前世的萧珩时常带着半边面具遮丑,直到这一世,长宁才有机会看清他半边面具下的真容。
其实萧珩不丑,相反,他有着相当锐利的美貌。
只因他时常蹙眉,眼底噙着不化的冰雪,再加上额角青痕蜿蜒,戾气横生,第一眼便让人心颤,觉得他是个严肃凶狠之人。
如今看着他的侧脸,薄唇紧抿,虽努力做出不近人情的样子,但因尚且年幼的缘故,下颌线还是优美柔和的,便轻易抵消了眉眼间的凛冽感,让人第二眼又觉得,他是个温和明朗的小少年。
长宁灼热的目光并未叫萧珩回头。
他习惯了旁人打量的眼神。
长宁以为他不知道自己的小动作,便将屁股下的蕈席悄悄往萧珩身边挪了挪。
萧珩忽然一记眼神过来,没有说话,可眼底已然写着几分警惕。
长宁眨了眨眼,谎话信口拈来,“……这里,看不见宋博士。”
所以她要挪一下位置。
长宁一面睁眼说瞎话,一面挪动书案,与萧珩并在一起。
漆黑的眸子仿佛能洞穿她所有小心思,长宁腆着笑脸,装傻。
课上,长宁思绪乱飞,又不敢说话,只能跟着萧珩的节奏翻书,看看宋博士讲到了哪里。
一到课下,就开始缠着萧珩叽叽喳喳。
“皇叔,你的右手可好些了吗?”
“皇叔,你在陇西过得怎么样?”
“皇叔,郡学的郎君们有欺负你吗?”
“皇叔……”
萧珩放下书卷,抬眼望向窗外。
曙光万丈,云蒸霞蔚,晨鸟在树梢上啾啾鸣叫……和长宁一样。
他起身朝学堂外走去。
萧珩离开,长宁便像只跟屁虫黏着。
萧珩双腿修长,步子又大又快,长宁得跑起来才能勉强跟上,忙不迭唤道:“皇叔皇叔,你等等阿宁。”
“皇叔,当年你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和阿宁道别呢?”
只是无心一问,萧珩忽然停住步子,长宁一个不留神便撞了上去。
“皇叔?”
怎么突然停下了?
长宁揉了揉鼻尖,眼底还有水汽萦绕。
萧珩转身瞥了眼她泛红娇俏的鼻尖,问了一句:“还要跟吗?”
长宁莫名心虚,抬头看向萧珩身后,吓得急忙捂住眼睛,“对不起皇叔!”
……她居然跟到了茅房!
望着长宁落荒而逃的背影,萧珩眸光暗了暗。
长宁的恩情他一直记着,当年他也并非不告而别,那只拨浪鼓就是他向长宁告别的物件……
萧珩自嘲一笑。
一只破损的拨浪鼓,许是丢在某个角落里,无人问津。
长宁回到学堂,见萧珩不在,八皇子等人又围了上来。
拓跋沣惊疑不定地问:“小长宁,你不害怕吗?”
长宁被问得莫名其妙。
拓跋沣做出张牙舞爪的姿态,又道:“他长成这样,是不祥之兆,听说还克死了亲娘,大家都说亲近他的人会死,你真不害怕?”
杨玉瑶担忧道:“长宁妹妹,要不你还是过来和我坐吧。”
还有几个长宁不认识的闺秀们,也七嘴八舌地拉着长宁聊天。
另一边,原本围着拓跋柔的几个千金,见长宁独自一人回来,觉得是个亲近长宁的好时机,便也上前搭讪。
言辞间无非是阿谀奉承。
能出现在太学的娘子都是世家贵女,从前身份最尊贵的便是齐王府的拓跋柔,这会儿来了个长宁郡主,她们便换了巴结对象。
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都争着往长宁书案前送,没有东西送的,变着法儿夸长宁可爱漂亮。
有些单纯是为了自己,有些是经过长辈授意。
长宁婉拒不过来,只好收下,寻思着也该礼尚往来,便打开书箱,将灵霜今日一早给她装的糯米蜜枣分给大家。
她好吃,尤爱甜食,沈氏和灵霜时常会给她备下各种甜丝丝的小零嘴带在身上。
萧珩进来时,便见那道红色的小身影在人群簇拥间语笑嫣嫣,一双波光潋滟桃花眼灵动欢快,闪烁着秋水般明丽之色。
她本是集万千宠爱的天之骄女。
他们之间,云泥之别。
萧珩一出现,即便沉默不语,也会有人觉得脊背一凉,方才还簇拥着长宁的娘子郎君们顷刻间散去。
长宁双颊染着淡淡的粉色,回眸看去,笑容又深了几分,小胖手从书箱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皇叔,这个给你。”
萧珩不爱吃甜,芙蓉饼口味清淡,是特意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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