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一朝变家奴》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殿下,您这边请。”
狱卒躬身,恭敬地将云怀月引至刑部大牢深处,自腰间摸出钥匙。
她于钥匙与锁头碰撞的铮响之中,只消一眼,便望见狱内靠着石墙,闭目养神的温琢。
已近黄昏,牢中幽暗,仅燃残灯几盏。
一阵阴风吹过,微弱的火苗扑朔几番,复颤颤巍巍地挺立于灯中,和着自铁制小窗中漏进来的残阳,落在那人侧脸之上,越发衬得他容色苍白。
她微微扬起唇角,同随自己而来的宫人以檀递了个眼风。
以檀即刻会意,掏出银子,打赏了那开牢门的狱卒后,与他匆匆而去。
将这片方寸地,独留给他们二人。
温琢静听着牢门处的动静,闻纷乱的脚步声逐渐远去。
待狱内又归于寂静之时,缓缓睁开双眼,恰对上云怀月饶有兴致的目光。
先前的动静算不得轻,他却纹丝不动。
如今,见她仍旧在此,她本以为,能自他的眸中读出一丝诧异与慌乱。
可惜事与愿违。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依旧静默无波,似在探究她亲自前来之意。
随后,他单手扶着一旁杂草,艰难起身,镣铐碰撞,发出当啷之音。
跪礼道:“罪臣……参见公主殿下。”
他的嗓音带着许久未进水食的沙哑,似是自天外而来的飘渺之语。
却在瞥见她手中的明黄懿旨时,心中登时明晰。
怕是……该归于尘土了吧?
“敢问殿下,所携可是处决诏书?”
他不屑笑笑,唇角略干的血,混着额上淌下的冷汗,凝成一颗血滴。
“啪嗒”一声,落在已满是干涸血迹的囚衣之上。
许是他跪着的姿势牵扯到身上的伤处,他薄唇紧抿,强忍苦痛,却偏主动问起她旨意是何的模样,令云怀月暗自觉得,眼前人竟凭生一缕破碎的美感。
好似那滴血珠,亦砸进了她的心湖。
她本设计求了免死之诏而来,难免有些得意,一时逗弄之心渐起。
她扬了扬手中明黄,脆声问道:“为何不觉这是赦免之诏?”
他轻咳一声,冷笑道:“臣父之过,臣心如明镜。与皇权相抗,是为谋逆,即便殿下大婚,皇后娘娘大赦天下,此罪亦不可免。”
大婚?
云怀月笑意一滞。
他与她,在今日之前,虽仅有一面之缘,但却曾是帝后钦定的缘分。
现下,他却因家族所累,身处这阴腥牢狱之中,受尽刑讯。
她对于他的认知,其实大多出自宫人之口。
众人皆赞他“郎才独绝,世无其二”。
七岁之时,朝虞诗会,挥毫作
“璧玉卧壑隔乱雨,时来迎风嵌明堂。”
帝后闻之,甚喜。
十四岁时,随其师孟元秋出使宁国,商议互市。
途经荒山,救宁国太子。
后因宁国国主顽固,与太子书:“谋于社稷,谋于千秋,而非己哉。”
宁太子视其为知己,称之所言金声玉振,一同劝谏宁王,终不辱使命。
待归国后,宸皇便赐婚于她二人。
思及至此,她垂下眸子,默默望着他。
原本飞扬骄傲的少年,现下正低眉敛目地跪在她身前。
救了他,令他苟活于世,他便真的自在吗?
她思忖片刻,顿时失了方才自己讨到这道旨意的自得。
她干咳两声,清清嗓子,展开懿旨,正色道:“本宫奉皇后娘娘懿旨而来。温琢,接旨吧。”
宸国君主缠绵病榻数年,授命姜后主理朝政。
皇后懿旨,于圣旨无二。
温琢整理一番叩拜之姿,似是在接受最后的审判。
似解脱,亦似不甘。
只见她红唇开开合合,念道:“本宫深惜汝之逸群,特赦汝死罪,赐汝为公主府之奴,受黥刑,以侍朝凰公主笔墨。”
似一汪静寂湖水中被投入一颗石子,他的语气终是起了丝诧异的波澜。
“罪臣,不,罪奴……领旨。”
他有些意外,随后弯身叩首,双手举过头顶,静待云怀月将这封扭转了他死途的诏书放入掌心,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虽暂得一线生机,但这生机,却十足地折了他的尊严。
令他今后只得卑微活着,俯首称奴。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一死了之。
他还有夙愿未了。
云怀月将懿旨置于他手中,转身欲走,却听闻他止道:“殿下留步。”
她未回头,只堪堪侧首道:“何事?”
“为何……为何要救臣?”
她拢了拢衣襟,叹道:“故人之托。”
故人……吗?
他亦有放不下的故人。
温琢未再多问,只阖上双眸,再次抵在石墙之上,随口道:“恭送殿下。“
她依着原路,向外行去。
至拐角处,终是按捺不住,又回首瞥了温琢一眼。
他面上仍看不出什么情绪,如她来时一般倚墙而坐,只是夕阳西沉,仅余头顶残灯。
于是双睫便如同凤翎,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刑部大牢外,自幼伴着她的心腹青潜已等候多时。
她扶着他跳上车舆,随口嘱咐道:
“本宫还需回宫复命,待他行黥刑后,你先带他回府上好生安置,再请叶岚风来,替他瞧瞧伤。”
“是是是,殿下,您小心些。”
青潜护在身后,怕她跌下,一边应声,一边感慨道,“殿下,我是那种随意欺压旁人的人吗?”
云怀月并未理会,撇撇嘴补充道:“对了,你话多,我觉着他不太喜欢热闹,你少与他说几句。”
青潜无奈叹气,笑着摇摇头。
合上车舆的帏帘,策马前行。
月光洒进车中案几上的茶里,星点错落,如两年前帝后赐宴时的金樽清酒。
她凝视着茶盏,忆起些陈年旧事。
那是她第一次见他。
彼时,她只闻温琢之名,未见其人。
虽宫中人人皆赞二人赐婚乃天作之合,她却对自己莫名其妙便许给陌生之人,而感到颇为不忿。
便趁宴饮之时,强行“借”了宫人衣服,又赏了她根金钗,佯装入殿奉酒。
他春风得意,虽仍温文,但席间举杯,难掩少年恣意。
同今日低眉敛目的模样大相径庭。
还能在她借机为他续酒之时,面不改色地同她玩笑:
“早闻公主不羁之名,只是下回再想扮宫人混进筵席,记得卸了指上丹蔻。”
她皮笑肉不笑,自牙缝中挤出几个字:“你最好莫声张。”
他垂首轻笑道:“殿下不必心扰,婚期还有两年之久,许到那时,世事易变。”
一语成箴。
云怀月暗叹一口气。
两年后,他受家族所累入狱,险些命丧于此。
幸好,她未负老师所托,暂得保他一命。
那日,温家判罪已出,是为谋逆。
老师李令颐得知此事,跪于她身前恳求道:“求公主请娘娘留小琢一命!温家如何,奴婢并不在意,但小琢是故友唯一之子,奴婢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父所累!”
她手足无措,忙去搀扶。
“老师!跪不得!母后行事,又岂是我能左右!”
李令颐却并不愿起:
“奴婢虽与皇后娘娘私交甚好,但如今她是君,奴婢是臣。而她待你,终归是母女之情,远在君臣之上。”
“您容我想想。”
云怀月见她声泪俱下,亦有不忍,思索片刻,道:“您祖籍墨州,墨州濒临宁境,您可派人放出温家举家被抄,温琢将要被斩之消息。”
李令颐一愣,问道:“为何?”
“如今宁王太子登基为君,广揽天下人才,已判死刑之犯尚能恩赦。若是知晓温琢被斩,定欲当其救命恩人。一为还其恩,二为揽其才!”
她双手搀扶着李令颐,神采奕奕,声音坚定。
“届时,我再去求母后,让他入我府上为奴。于他而言,虽有些折辱,但总归也顾全了母后的颜面。比起让他放逐宁国,母后会更愿将他置于我府中。如此,也算能保他一命。”
李令颐望着眼前与皇后一起带大的小姑娘,自感她真是颇有长进,思虑竟如此周全。
胡乱抹了把眼泪,欣慰道:
“奴婢一时乱了阵脚,奴婢这就去办。”
而后,起身匆匆离去。
一晃数日,凤仪殿内,云怀月正在为姜后奉茶。
芳缨姑姑将一封诏书呈于姜后,她偷偷伸颈去看,瞥见“宁”字,心里的石头登时落了七分。
她赌赢了!
只见上书:“朕念温言君之才情,为两国邦交,宸可将其充为质子,发配于宁,宁愿奉三千石以求之。”
姜后捏着诏书,神色渐冷,瞥她一眼,将诏书重重拍在案上:
“呵!两国邦交?这是威胁本宫,若是杀了他,便要同宸为敌吗?”
她见状,忙去帮姜后捏肩,煽风点火道:
“母后,不若将温琢赐给女儿为奴!既可给宁国留三分薄面,又可惩治温琢,让他明尊卑,以免像其父一般,以下犯上,对父皇与您大不敬。您说是吧?”
姜后闻言,一双凤目定望着她,似要将她看透一般。
她不由得有些心虚。
良久,姜后忽地轻笑一声,轻飘飘道:
“月儿倒是歪打正着,想了个好法子。本宫不杀温琢,宁国便无理由再向本宫要人。并非本宫惧于宁国,而是本宫不能任由他温家,在别国东山再起,将来反倒掣肘宸国。”
“母后所言甚是!“她奉承道。
姜后话锋一转:“只是月儿,他本是你未婚夫婿,你对他,就没有心存怜惜吗?”
云怀月挤出一眶眼泪,哀声道:
“母后明鉴,女儿与他不曾有过来往,只是念及父皇母后曾赞其诗作,若此时不杀,还能为母亲留惜才之名,令天下学子景仰。”
姜后思虑半晌,未再多言。
命芳缨侍笔墨,写下懿旨后,单手递给云怀月。
“既如此,你去宣旨吧。”
“儿臣替温琢谢母后大恩!”
姜后望着她雀跃离去的背影,接过芳缨剥好的橘瓣,同芳缨悠悠道:
“她这几分能言善辩,若是用在读书时,也不至令太傅如此气恼,时常便来此告状。”
芳缨姑姑递了片橘子,笑答:
“娘娘,殿下可不正是因为整日同太傅辩驳,太傅才来诉她。无论如何,公主总是向着您的。”
姜后扶扶额:“宣李尚仪。”
“殿下,将至宫门。”
以檀出言提醒,拉回云怀月的思绪。
一行人正待侍卫查宫禁令牌,便瞧着瑶华殿宫人气喘吁吁跑来,站定后,扶着胸口道:
“殿下!您走后,皇后娘娘发了好大的脾气!她召见李尚仪,斥她教唆殿下,罚四十杖,如今已行完了,您快去瞧瞧吧。”
“什么?”
云怀月听老师挨了打,顿时有些着急,
“现下母后应歇了,你替我去给芳缨姑姑复个命。以檀,我们速去永昌殿!”
她风风火火,入门便见李令颐趴在榻上,后背一片嫣红。
父皇自她幼时,便卧病在榻。
若说姜后替了“严父”的角色,那李令颐便是“慈母”一职。
头次见老师受如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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