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琢回到屋里,先把小崽子放在床上,脱掉外套,擦脸擦手擦脚,最后给汤呼呼盖上被子。
寒假将至,他打算带呼呼回老家过年,带他去无拘无束的田野跑跑跳跳,释放天性,不用被迫在学术氛围很高谈话不敢大声的地方陪爸爸。
前年冬,因为汤玉的事,谢琢没回老家祭扫,去年冬,因为汤呼呼太小,也没能回去。
谢琢在微信上联系了老家的一位邻居婶子,给她转账一千块,请她帮忙大扫除。钥匙就放在她那,随时可以进去。
往年谢琢都是自己干的,临近过年的时候回家,上山扫墓,下山扫除,忙到除夕夜放一串鞭炮,初二他就回学校了。
在网上买完车票,谢琢拿了睡衣去洗澡,又摸到西装里的金坠。
石头投入深海泛起的波澜几不可见,但金子又不是石头,不会氧化得灰扑扑,它静静地沉在海底,闪烁着光芒,一低头就能看见。
谢琢又不受控制地想起林松玉的背影,他甚至想冒昧询问对方有没有哥哥或者弟弟。
但是他知道,没有意义。
金子不是汤玉,他在海底看不见汤玉。
谢琢把长命锁放在小崽子的床头,顺便在心中给自己的存款余额减少两万。
他掂量着大约有二十克,按目前金价折现两万。如果林总是在什么奢侈品专柜买的,那他折不起,也不会去当这个傻子。
一想到汤呼呼下次打开掌银,看见六位数变五位数,露出天塌了一样的小表情,谢琢便脑壳痛,决定还是按照老办法,“借”给杨鹤。
翌日。
林松玉站在早餐自助区,高冷地环视一圈,询问助理:“你不是说他昨天坐在这里吃饭?”
助理高旸无言以对:“昨天是这样的。”
林松玉:“那今天不用吃饭了?”
高旸机智道:“可能小孩子起得晚,要不您先坐下来吃,占个位置,待会儿人可多了,天才都没位置坐。”
林松玉想了想,在昨天那张圆桌坐下,满脸写着生人勿近,没人敢来拼桌。
高旸端了一碗面条,热情推销:“汤呼呼吃过的小面。”
林松玉看了一眼,有点好奇味道,他住酒店从来不吃自助区的早餐,很好吃吗?
林松玉也让负责煮面条的服务员给他下一碗,待端上来一看,小小的一碗,卖相普通,胜在热乎清淡。
他吃着汤呼呼吃过的面条,吃完了还不见那父子俩的人影。
一定是谢琢睡过头了,大人睡过头导致孩子没早餐吃,说不定汤呼呼正在饿着肚子等爸爸醒,小崽子一声不吭,只会用小枕头捂着肚子。
林松玉:“谢琢住哪间?”
高旸巴不得他赶紧走,影响他把炒饭、炒面都吃一遍:“1302,电梯出去直走到底左转第二间。”
林松玉离席,一分钟后出现在1302门口,他按了门铃,顿了顿,又敲了两下。
终于,门开了,伴随着内容陌生的广播音。
[本周菜花、青椒、豆角……价格环比涨幅较大,幅度分别为5.4%、4.0%、2.7%……](1)
又涨价了!
汤呼呼独自坐在桌子前,面前一碗粥、几碟小青菜、一颗挖掉蛋黄的鸡蛋,蛋黄在粥里。
谢琢有事时,就会让汤呼呼自己一边吃饭一边听广播。
去餐厅打饭的时候,他先了解了一下行情,拿了降价的蔬菜,来维持汤呼呼吃饭的心情。
终于听到大白菜降价,噢,碟子里就有,汤呼呼赶紧弯起眼睛,用长柄调羹戳起一坨,不分先后一股脑塞进嘴里。
降价让蔬菜更美味哦。
“都是青菜?呼呼怎么长高?”林松玉自如地踏进来,看见小崽子狂吃青菜,好看的眉心一蹙。
汤呼呼从碗里抬头,塞得鼓鼓的脸蛋两边各自沾了一道粥痕,混着蛋黄。
他看见林松玉,圆溜溜的双眼笑意更显,几乎弯成月牙,把大白菜吞掉,道:“叔叔吃早饭了吗?”
林松玉吃了一小碗面,半饱,看见桌上的菜够吃,道:“没有。”
汤呼呼拍拍另一张椅子:“叔叔坐下来吃。”
林松玉矜持一下,看了一眼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的谢琢。
谢琢在收拾东西准备退房,闻言顺手关闭了广播,观察小崽子的反应——汤呼呼沉浸于和林叔叔一起吃饭,忘记了广播。于是道:“你一起吃吧。”
林松玉坐了下来,桌子上还有一副筷子,他不能确定谢琢是否使用过,手指有些犹豫。
谢琢沉默地放下叠到一半的汤呼呼的小被子,抓起筷子用热水壶的开水冲了一遍,放回去。
林松玉从善如流地拿起筷子。
汤呼呼刚睡醒,在暖气屋里套着一件棉马夹,手腕的袖子折起来,露出一节藕节般可爱白嫩的手臂,还戴着两圈银手镯,圈在胖乎乎的小臂上没有多少活动的余裕。
林松玉看得又想送一副金手镯。
汤呼呼推荐道:“叔叔,吃大白菜,一元五毛。”
林松玉一时不知道吃这个要不要付钱,试探地夹了一筷子。
小崽子又把一叠土豆片拉过来,“叔叔,吃这个,土豆两元五毛。”
林松玉确定每盘菜暗中标好了价格,小崽子的定价还挺合理的,跟食堂差不多。
论消费能力,舍他其谁。
林松玉毫不吝啬地吃,他一个成年人的食量,足够和小崽子把桌上的都吃干净。
他抽了一张纸巾,把汤呼呼脸上的粥和蛋黄擦干净,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呼呼真的吃饱了?”
汤呼呼:“嗯!”
林松玉心道那这菜量真合适,他也刚好吃饱,等等……谢琢该不会还没吃饱吧?
谢琢见他看着自己:“要加菜?”
林松玉清清嗓子:“加微信。”
谢琢想了想,掏出手机和林松玉加上微信,等退房后就给他转两万。
叮咚。
[林松玉向你转账15.5元。]
谢琢目露疑惑。
林松玉解释道:“刚才呼呼不是说了,白菜1.5元,土豆2.5元……”
谢琢:“那是超市菜价,不是跟你收钱。”
林松玉挑眉,幽幽道:“原来是如此,亏我还特意加你微信付钱。”
他其实后半段就听出了不对,向汤呼呼确认了数字的意思。小崽子记数字的能力真好,跟他一样棒。
反正……两句话就把微信加到了。
谢琢朋友圈一定有很多汤呼呼的成长记录吧,林松玉背对着他一翻。
[对方只展示三天内的朋友圈。]
哼。
周镛打来电话叫谢琢一起去参加一个跨学科的小型研讨会。
“昨晚让你等我,我有事跟你说。”
谢琢神色平淡,他已经从师妹口中提前得知研讨会内容:“没听过生物医学跨历史人文。”
周镛“嚯”了一声,“考古挖到了千年古尸行不行?!你快点,时间不等人。”
谢琢面无表情。
周镛演技拙劣,干脆不演了:“好好好,S大历史系的刘教授有个女儿,编内记者,因为不想生孩子跟前夫离了。但她不讨厌孩子,不介意当后妈,可以认识一下。”
谢琢:“……”他之前拒绝周镛给他介绍对象的理由是不会再要孩子分走他对呼呼的注意力。
周镛:“你现在工作也落实了,要是能看见你成家,我也就能安心招新的博士了。”
周镛很多时候就像谢琢的父亲,尤其是热衷做媒的时刻。
谢琢:“我不想找。”
正在揉捏小崽子的林松玉耳朵一下子竖起来,挪了些许寸步。
周镛不好直接形容那姑娘的容貌和优秀,试图唤醒谢琢的一些记忆:“去年除夕你没回家呆在研究所,有个记者来采访你这个坚守岗位的科研工作者,记不记得?”
谢琢:“不记得。”
周镛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换上导师语气:“快过来,穿你那套西装。”
“人家今天全家来杭市旅游入住这家酒店,于情于理要去茶室喝杯茶,总不能让老头我一个人招呼对面三个人吧。”
导师的邀约已经定好,不论如何都要露个面。说清楚,就没有下次了。
谢琢挂断电话,一回头看见林松玉站得离他很近,一双杏眼带着肃色。
谢琢错开他的视线,对汤呼呼道:“来穿衣服,爸爸带你出去玩。”
汤呼呼噔噔赤脚跑过来,冲到爸爸前面又刹住脚,不稳地抱住爸爸的大腿,伸出胳膊穿外套。
谢琢给儿子穿好羽绒服,又去取挂在柜子里的西装。
林松玉以为他要穿,心头突然有股火气,他语气绝对算不上善意,说出来的话也大失风度:“这套衣服很好看吗?昨天都穿一天了还穿?”
还抱了一天小孩,西装都有褶皱了吧,反正林松玉不穿隔夜的西装。
谢琢把西装放进摊开的行李箱里,他自然不会穿。
林松玉这才注意到一旁的行李箱,意识到他和谢琢和汤呼呼因为学术年会产生的短暂交集即将落幕。
可是他……他总还有什么事情没做。
“你相亲要带着儿子?”
谢琢把西装折好放在最底层,调整角度和弯折处,声音微冷:“对,我相处得来没用,呼呼喜欢才行。”
林松玉暗暗咬唇。
汤呼呼被毛线帽连耳朵都罩住了,半张脸懵懵懂懂,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
林松玉突然弯腰把小崽子抱起来,笑眯眯道:“你爸爸有工作,叔叔带你去酒店的游乐场玩。”
他不问自取,抱着崽子就走,“你相亲去吧,我帮你带一会儿。”
谢琢一愣,下意识要把儿子夺过来。
手伸出一半,想起汤呼呼在会场躲在窗帘后面的画面。
他其实也不想带呼呼去,只是他不放心把呼呼交给任何人。他说过不会再带呼呼参加那种场合,相亲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年会。
但是……交给林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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