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歌舞，破碎霞光。
我看着脚下的羊肠小道，再看了看眼前丛木密布的山峦，问晏观：“他住在山里？”
“差不多，只要沿着这条路走一会儿就到了。”晏观朝丛林深处看去。
果然，沿着这条路走，再拐过一个弯，便能瞧见陈忠年的住处，那只是一间破败的茅屋，周边绿意盎然，而它掺和在其中，衰色愈盛。
四周都鸦雀无声，虽是夜幕将至，可屋中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他会在家吗？”我有点担心此番会空手而归。
“在，我们进去吧。”晏观说着便走在了前头，我跟了上去。
他先敲了敲门，门轻轻颤动，咿呀作响，许久，屋内才传来一点声响，一开始像是枝桠折断的呻吟，引得我朝周边看去，随后我才反应过来，那是里面传来的声音，并且依稀可以辨别出，那是一个“进”字。而且，他的声音在不断拉长，消失的瞬间，像一声弦断，隐没在偌大的一切之中。
晏观推开门，它叫嚣得愈烈。我看不清里面，因为没有一点光亮怜悯它、施舍它，而外面，正逐渐变成里面的模样。
我将要进门时，晏观止住了我，拿出一个火折子，熟练地拿起屋内的一个烛台，点燃。
然后，他拿着烛台，朝我伸出另一只手来，我顺势握住，小心翼翼地走进屋内，并注意脚下踏出的每一步。
晏观停了下来，我抬头，依稀可见眼前有一个人影，像是蜷缩着。晏观将烛台放在桌子上，光便布射在他的脸上，但黑暗也在他的脸上遍布阴影。他，便是陈忠年了。
烛台的光惹得陈忠年下意识眯了眯眼睛，他伸了伸腰，直起身子坐在我们面前。然后，闭上眼，良久，才垂下眼眸，阴影落在他的脸上，多添了一份肃穆。而后，他的视线才慢慢聚焦在我们身上。
这时，他的面容隐隐可见，少见潦倒之意，周身浑然天成一份儒雅之感。
我与晏观按礼向他问好，他面无波澜，一甩长袖，似青竹笔直一身，站起，行礼，一气呵成，端雅得体。
“请坐吧。”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们坐在他面前，我试着开口道：“陈老先生，今日前来，只为请教一二。”
“你已看过我的书了。”他的语气很是肯定，却并没有正眼看我。
“是，有幸拜读过。”
“你也遇见了相同的情况。”
“是。”话音刚落，便传来他的几声冷笑，可他的表情却没有变化，像是发自心底的讥笑，可我不明白，这是针对我的，还是别的什么。
“那你想问什么？”他此刻的眼神，像渗出血来，我平素从未见过。
“我想问，老先生可有解法?”
“没有。”他斩钉截铁地说。
听到这一结果，我的心一颤，可我没有听错。
我急忙追问：“那老先生在书中所言的‘棋局已解，吾身重还，幸哉，乐哉’是何意？”
“哈哈哈，”他笑得凄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话罢了！”
自欺欺人，谎话。心里默念着，我看着他的脸，竟也跟着他笑了起来，甚至，泪水也在笑声中涌出。
“那先生书中所言的经历可是自欺欺人？”我的声音弱了下去，颤抖着。
“都是真的，可我宁可它是一场梦。”他抬起头，眼神变得涣散，甚至透着诡异的笑。
“那……先生如今呢？”我悲怆地问下去。
他又闭上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他’，随时都可以让我死，你我的结局，都差不多。从那天起，我的命便不是我的了。”
“那先生为何执意见到我？”
“人，总是不愿一人身陷不幸，多一个人，便多一份慰藉，甚至是，幸灾乐祸。”他嗤笑着。
那一刻，我知道了自己的结局，虽早有预料，可猜想终究是带着些侥幸，而那些侥幸，在此刻已荡然无存。
我的心在颤动着，它的颤动声无比清晰，可为何，声音又弱了下去，心也像被利刃刺穿。
手上传来一股暖意，是晏观，我抬眼看向他，他的眼神透着悲悯。他替我抚去眼角的泪，轻声问：“还要问吗？”
我摇了摇头，无力地说道：“晏观，我们回去吧。”
“好。”
“今日，多谢先生了。”临走前，我向陈忠年说道，他并没有回应。烛台的光渐渐淡了下去，不久，这里又会重新被黑暗吞噬。
走出那扇门时，方才的一切，都似真似幻。
今夜无月，漫夜墨墨。眼前的路，我看不清。
晏观率先牵着我的手，搂住我的肩：“你跟着我，慢慢走。”我与他就这样静静地慢行在山路上。
“他虽是如此一说，但我会找到办法的，你也要放宽心。”
“我虽已做过最坏的打算，但如今看来，亲身体会还是不同的，不过放心吧，”我苦笑着，“今天，还是要谢谢你了。”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晏观，聊些别的吧——不如讲讲你游历时见过的奇闻逸事吧。”
他先思考了一番，然后将一个故事娓娓道来。
“在很久之前，我曾为一位老人画过一幅画。那时我并没有什么名气，他是第一个主动来找我画画的人。
老人说，他做了一个梦，因而想让我绘一张图，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上面布漫各色的花。”
“他梦见了很多花？”
“不，他梦见了他的妻子。他的妻子很喜欢花，但在梦中，他没寻见一枝花，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而他，想将这张图烧给他的妻子。后来，我将这幅画交至他的手上，他很高兴。”
“没了？”
“不，还有。毕竟这是我的第一幅卖出去的画，我也想见见它烧毁的模样。可一打听才发现，他根本就没有妻子。”
“那他在骗你？”
“可对他而言，那不算骗。”
“对他而言？”
“嗯，因为他爱上了一棵树，并且将她作为自己的妻子，其他人都认为他是疯了，所以，那棵树很早被其他人砍倒了。”
“那你认为呢？”
“情，本就是道不清的。爱上一棵树，也能理解。”
“所以，最后那幅画还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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