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澄认为自己是一个还算自律的人。
用时三分钟左右哭完后,她又用一分钟快速收拾好心情,然后站起身开始在邻居的房间里里翻箱倒柜。
这么快就哭完丧,显得她有些冷漠无情,可哭过之后,她也确实再难以提起刚刚感同身受的同情,周围又没有人看,她没必要作秀。
实际上,关于刚刚的眼泪,她也并不知道它从她眼眶里流出来是为什么。
因为看到周围相似的人的死亡而害怕?还是压力太大,却又不想死?又或者是因为变得原来越不像“人”而恐惧?好像都有。
其实她很害怕自己变成一个因为见死人太过司空见惯而彻底冷血的人,可她本人好像非常有这方面的天赋。
俗称冷漠无情,没心没肺。
所以她只是想发泄一下情绪,就很快恢复了,现在只是有点打寒颤,太阳穴也有点突突跳。周澄她觉得是因为自己淋了点雨,现在又没有头发挡着,被雨打的。
外面的雨好像小了很多。
周澄听到打在屋顶的“啪啪”声,节奏不再那么快那么迅疾。
她原本是觉得邻居这里应该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因为到处都是被人翻过的痕迹,大家又不是瞎子,有什么值钱货肯定早就拿走了。可刚刚在哭的时候,泪眼朦胧间一瞄,发现了床边的小床头柜又经常性被移动,留下的摩擦的痕迹。
她对这种痕迹十分熟悉,因为她老是把营养液藏大柜底下,每次挪动搬开的时候,地面都会留下这样的擦痕,为了不暴露自己的“金库”,她还特意在每次搬动后都用脚踢踢那里,让土面更平整。
莫非邻居也跟她一样,在床头柜底下挖了个坑,把贵重物品藏在里面?
嘿,好像是有可能啊,邻居那小胳膊小腿,搬不动太大的柜子,把东西藏在底下没被人发现也合情合理。
念头一闪而过,周澄说干就干,没有什么犹豫就走过去,搬开空空的床头柜。
柜子底下那块隐藏在柜底的土地暴露在她眼前。
那块土的确有被人为翻动过的痕迹。
土比旁边的更结实,因为被人仔细地拍打过,虽然已经很努力地让它跟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但还是被她发现了颜色跟周围的有一点不一样。
原本抱着试试看搬柜子的周澄,这下真有点惊讶了。
邻居居然真的在这里藏了东西。
焚场的人活了今天不想明天,醉生梦死,没有正经兴趣爱好,酒馆赌场小院整夜活跃,所有的雇佣项目都采取日结,因为明天人还不知道在哪,人头和人身也不知道分没分家。
她不相信这里任能有什么存款,小偷打劫在各条小路上埋伏,都顶多只能从路人身上拿点酒钱嫖费营养液。除了她这种穷到连营养液都高贵的,还有谁、有什么东西,值得被她邻居藏这么严实的?
钱!肯定是不少钱!邻居还是有点姿色的,从事他那行说不定也赚啊!
周澄嘴咧了咧,下意识往身后一瞥。
她看到身后邻居尸体的周围又围上了老鼠。
周澄脸上的笑消失了,忽然有点沉默。
这没什么好庆幸的。
这个残酷的世界,人与蝼蚁没有任何区别,一样微不足道。她只是一个卑鄙却侥幸活着的人,现在正要拿走一个死去的可怜人,或许是他一辈子最看中的东西。
她与那些咀嚼邻居尸体的老鼠,没有任何区别。
周澄瞳孔不动,定定地看着那群老鼠,过一会儿,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冷静,眼瞳回转,扭头不再看邻居的尸体。
杀人,还是死人,周澄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这些东西内心有所波动。
可看到那群围着邻居的尸体的老鼠,周围环境又没有什么危险,她的心里那口气居然松了下来。
她的脑海里三狗和零件行老板的脸迅速闪过,最后定格在那个杀手“螳螂”带着黑色面罩的脸上,那时漫天的血雾跟她身后的苍蝇老鼠重合。
周澄也意外,她怎么会想起螳螂?
明明是他想杀了她,她只是反击,她的心里既没有愧疚,也没有后悔,可为什么……
周澄想起那时自己杀掉螳螂的那只左手,她看到它正在颤抖。
杀掉螳螂的时候,其实她并不知道自己那一拳会打爆他的头。如果她知道,她大概绝不会那么决绝地将拳头向他挥去。
这个地界不能当好人,因为好人会死。可前二十年根深蒂固的教育,又让她控制不住地将他人的生命看的很重,做不到杀人不眨眼。就像她威胁调酒师,要是人家真要对她真格的,她说不定会关键时刻退缩。
畏手畏脚,在这个地方绝对会死得很惨。
这种既不能当个好人,又不能彻底变成坏人的折磨,令她痛苦。
归根到底还是她不够强大。身体的能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可心的坚韧强度却没有匹配得上。
但如果她真的变得心硬如铁,坚如磐石,变成杀人放火都可以面不改色的人,她还能回家吗?
周澄心情沉重。
她小心翼翼地挖开了那块颜色不一样的土地,没挖两下就看到了东西。与她想象的把钱装在盒子里的画面不同,坑里面只有一个用白色的布包得很严实的小小的包裹,很轻很轻,没多少钱的样子。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没多少钱,四十几块钱,还有一块边缘不规则的半圆形的项链,比当初阿九给她那块芯片大不了多少,材质她同样认不出来,灰扑扑的像随便在垃圾堆里捡了一块金属,上面雕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mylove
Angle”
我的爱,安吉儿。
周澄皱眉,拿着那片项链翻来覆去。
这个世界有曾经有汉语、英语其他语言的存在已经不会让她惊讶了,看到英文也不会引起她心情的波动,她只是平等地对所有的她不认识的金属有点ptsd。
不过邻居这块有点让她安心,因为看上去不值钱。
周澄浑身摸了一遍,忽然发现自己的“新衣服”上下没有口袋,项链和钱都没地放。
做人不能够太贪心了。从变态那里白拿件病号服就够了,不要再挑三拣四想有没有口袋。周澄再次默默告诫自己,然后把邻居的唯一的遗物挂到了自己脖子上,顺便重新把钱用白布包好,跟刀子一样挂在后腰上。
她决定带着邻居的项链走。
虽然她不知道项链上面的“安吉儿”是他的爱人或是白月光。又或者这条项链本就是别人留给他的东西。
但她想,她带着这条项链看到它,就能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还是个会为他人哭泣的人。
周澄在邻居的屋后用一块木板挖了浅坑。她拿了邻居的钱,就当是他的安葬费,不让他剩下的遗体被老鼠苍蝇野狗糟蹋。
她不占他便宜,希望邻居做了鬼也不要来找她。
因为第一次干这活,周澄很是没经验。在她忍着臭味和恶心把邻居拖到那个坑里的时候才发现坑挖小了,只能让他蜷着腿缩到坑里面,然后又哼哧哼哧用挖出来的土盖到邻居的遗体上,垒成一个小坟包。
一套下来,雨不下了,天也快亮了,周澄脑门倒是没有冒汗,只是在她想起来为邻居立碑的时候,才忽然发现她还不知道邻居的名字。
她只好把那块什么都没写的、刚刚还拿来挖坑的木板,深深插进土里。
“就这样吧。我也算仁至义尽。”周澄看着面前的坟叹息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