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贼,捉贼了——”
“贼仔要杀人,快来人啊——”
喊声划破九龍大厦的清晨。
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拉铁闸的咔嗒声、沉重混乱的脚步声陆续响起,整座大厦提前被叫醒。
与此同时,废弃地下停车场的某个角落,小山似的巴掌大牌位剧烈摇晃,持续几秒才完全停歇。
睡梦中的钟咏棠感受到强烈的阴冷气息,意识回笼。
房内一片漆黑,她摸黑起身,慢吞吞换下睡衣。
她没有理会一楼的动静,打开房门,径直走到客厅主墙前,拉开双层红木神柜的抽屉,发现只剩下三支檀香。
“六百支香,只用了半个多月。”她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神柜上。
上层的关公像红面绿袍金刀,威而不露,凛然端肃。下层三个紫檀木牌位呈一字排开,中央鎏金字熠熠生辉,只有最右侧那个的字相当黯淡。
而下层的小香炉压着一张带淡绿色防伪底纹的调令,其中部分字体因油墨不均而略显斑驳。
【个人资料栏——姓名:钟咏棠;警号:61404。调派指令正文——奉警务处处长令,上述人员须于1993年10月14日(星期四)上午9时正前,前往慈云山分区警署东九龙总区刑事总部重案组向该组B小队负责人(高级督察刘家莉)报到。】
“关二哥大人有大谅。”钟咏棠低声念叨,直接将点燃的香插入下层的香炉,“今日情况特殊,等会我补够六支给你老人家。”
她的话音刚落,细香轻颤,香灰飘落,恰好覆盖住警号。
这时,一楼又传来几声夸张的惊呼声,然后彻底安静。
钟咏棠这才准备下楼,开门前特地理了理额前碎发。对门九零二没有任何动静,她有些失望。
忽然,九零二门前的铜风铃发出清越的声音。
下一秒,一个衬衣叠穿牛仔马甲、牛仔裤的鬼影闪到她面前,手里攥着笔和记事本,胸前还挂着老式相机。
“楼下什么情况?”钟咏棠问。
记者鬼直接开价:“凶案现场一手资料,换一台佳能最新款相机。”
钟咏棠不应声,迈步走向电梯口。
“诶,年青人不要这么冷漠无情。”记者鬼连忙追上她,开始讨价还价,“二分之一?三分之一?我好歹也是七十年代香江最大报社的头牌记者,不能再少了。”
“六分之一。”钟咏棠再对半砍。
记者鬼看着楼层显示器的数字越来越大,咬牙同意她的提议。
他急切地翻开记事本,说:“漫画仔讲他准备开店,远远透过黑布看到一道人影在店里闪动,于是大叫。我们和街坊赶到时,店里只亮了一束灯,小偷在门附近掐受害者脖子。受害者没有挣扎,只发出了很微弱的呼救声。”
钟咏棠听得眉头微蹙,追问:“还有呢?”
“他还说昨晚离开时确认过店里没人,而且锁好了门。”记者鬼有些心虚,殷勤地进电梯帮忙摁楼层,“我上楼时,他们正准备破门。”
钟咏棠走进电梯,翻腕看表,现在才六点半。
叮地一声,一人一鬼抵达一楼。
报纸摊的肥婶注意到这动静,回头张望,顿时露出看到救星的神情。她朗声道:“小神童来了!她上周才帮忙破获那宗轰动全城的雨夜连环杀人案,今早还上了头条!”
她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人群让出笔直的通道。
通道尽头是漫画店的唯一入口,一个男生背对所有人站着。过了几秒,他才转身,厚黑框眼镜遮住了他眼里的光。
“撞鬼了,开个门才几秒钟,店里的灯一暗一亮,凶手同死者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今日确实有点邪,一早就阴风阵阵,现在后尾枕仲凉浸浸的。睇来过几日要筹钱搵余婆做场法事。”
众人簇拥着钟咏棠往前走,七嘴八舌地说。
钟咏棠听了这句话,脚步微顿,回头瞄了一眼紧跟着他们的老友记。
众鬼会意,收敛因懊恼被记者鬼抢先卖情报而外泄的阴气,自动后退一米。
只有记者鬼嗖地从漫画仔身边掠过,很快又冲出门,说:““没有一丝阴气,绝对是人为。”
钟咏棠了然,上前问漫画仔事发经过,得到的答案与记者鬼所说无异。
她先在门外踱步,把这家开业不到半月的小店来回打量了几遍,才进店观察。
漫画店位于大厦最深处,与对面的管理处各占据一个角落,占地面积只有两百呎,平面布局呈扇形。弧形外墙是一整面通透玻璃,店内场景被内侧垂下的黑色幕布遮得严严实实。
店内一片狼藉,漫画书被掀落一地,蜿蜒至正对门口的圆柱形等身柜台。柜台顶部悬着圆形布艺吊顶,一圈射灯将其围拢。最里侧的灯稍微抬起,正对门口。
而吊顶附近的上锁金属检修门被撬开,正下方有一张高脚凳。
钟咏棠循着书隙往前走,目光始终低垂。在柜台前停下脚步后,她才抬眼望向天花板。
随即,她猛然回头指向漫画仔,厉声道:“根本没有小偷爆格,也没有杀人事件,这只是你策划的恶作剧。”
她的话像水滴入热油锅,街坊邻居瞬间炸开了。
脾气暴躁的人直接开骂:“憨鸠,正常人哪会拿这种事讲笑。”
“脑囟生草咩,一大早搞这出,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另一个人说。
面对众人的指责,漫画仔淡定地推了推眼镜,问:“Madam,证据呢?”
钟咏棠将疑点逐条列出。
“第一,地面的漫画书全是旧书,彼此之间没有任何接触,书面又没有任何踩踏痕迹。不管是他们一进门就掀落,还是后来扭打不小心碰掉,都不合理。”
“第二,整间店两个入口,正门没有被破坏的痕迹且门锁完好,而检修门的撬痕是在店内形成的。除了自导自演,这两个条件不会同时成立。”
“第三,你在店里装了两个射灯开光,其中一个只控制最里侧射灯,是为了让光束通过吊顶狭缝照在你提前备好的玩偶上,从而营造出幕布处的等身人影。破门时灯灭,是因为你不能让大家看到玩偶被扯入布艺吊顶中藏好。至于求救声来源,大概率来自一台藏在某处的收音机。”
漫画仔沉默几秒,拍手叫好:“不愧是三个月完成见习督察课程的神童madam,确实犀利。”
说完,他转身向街坊们鞠躬道歉:“这是我新想的侦探漫画桥段。我想找专业人士帮忙掌掌眼,又没有相熟的朋友是干这一行的,所以才出此下策。打扰到你们很抱歉,我请大家吃早餐当作赔礼。”
一大早就被整蛊,众人都黑口黑面。
听了他的话,大家神色放缓了些,但他们多半要赶早开工,已经吃过,便没领他的情,各自散去。
只有茶餐厅老板光头麦叔在门口等钟咏棠,笑呵呵地问:“小神童,难得有人做东,试一试新饮品?”
“新三件。”钟咏棠摇头拒绝,“我去找一趟余婆婆,转头回来拿。”
麦叔比了一个OK的手势,咿咿呀呀哼着粤曲调子,钻进厨房。
于是,一层又恢复了这个钟数惯有的寂静。
钟咏棠往地下停车场去,一群鬼跟在她身后,围着记者鬼打听这次的线人报酬。
“神童大方。”记者鬼先恭维一句才开始炫耀,“六分之一台最新款相机。”
他话音一落,众鬼把人团团围住,争先恐后地说:“下次找我做针,友情价。”
他们大多数是新死几年的鬼,法力不算高,钟咏棠只被撞得身影略歪。她没有拿乔,连声答应。
穿过空旷的废弃停车场,就能见到纸扎铺。
店铺门口坐着位老态龙钟的婆婆,手指翻飞,叠出的元宝快得只剩残影。
“最底层,新做的。”余婆婆头也不抬。
钟咏棠嗯了一声,无视店内各种精美的纸扎商品,直奔香架取了三把新檀香,出门时说:“记数,出粮再清。”
“越执着,得到越少。”余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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