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姝都长这么大了。”海天圣后听到接下来出场的名字，睁开眼睛，看向擂台中央的皇甫姝问道。
仙阳公主道：“何止她长大了，孩儿也老了，眼角都起皱纹了。”
海天圣后微笑道：“这些年，你辛苦了，只是我们女人想要在这世道生存，拥有自己的位置，就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你也别怪朕狠心，那人不成器，如今能指望上的人，只有你了。”
“孩儿明白。”仙阳公主神色平静道。
海天圣后看向擂台，“小姝对面的人是不是宫家的那小子？”
“是他。”仙阳长公主缓缓道。
海天圣后道：“想当年朕还抱过他……不过，他怎么用的是道家术法？”
仙阳长公主也随之望了过去。
大殿前方分隔出了五个擂台。
宫越泽与皇甫姝擂台在最前面，自然更引人注目。
此时的禾千浅也将目光落在了宫越泽和皇甫姝身上。
墨讷自身实力强悍，已踏入气海境，又是青云榜第九，只要不在决赛前碰上天行院的褚葒，拿下比赛前三甲可谓小菜一碟。
而宫越泽虽然进入了青云榜，可在场也有好几人进入了榜，皇甫姝便是其中一个，青云榜十九，通幽境，法家。
这些年，宫越泽虽自强不息地研究道家法门，可真正恢复丹田气海也就在青云榜换榜前几天。
打斗持续半柱香后，两人纷纷后退数步，定气凝神。
宫越泽脸色已变得苍白，身前的桃木剑微微颤抖。
而皇甫姝这边，在连续使用法家驭人术后，体内五行元气消耗了大半。
她此刻也深吸一口气，取出凝神丹药吞下，但也明白这没什么用，只不过是让四肢百骸稍微舒服些。
两人对望数息，下一瞬又齐齐动了。
宫越泽眼眸寒芒一闪，右手猛地掐诀一指，顿时他身前那把桃木剑，飞速地冲向皇甫姝。
其人也忽然飞到半空中，双手结印。
随着他结印动作结束，擂台上方霍然乌云密布，天空瞬间被一道刺目的光芒撕裂，紧随其后的是无数刺眼的光芒与桃木剑融合在一起，不分彼此的成为一体。
轰的一声，桃木剑速度登时爆增，猛朝皇甫姝奔去，所过之处，电闪雷鸣。
这显然是宫越泽此刻全部五行元气的全力一击。
更为惊人的，是宫越泽身体也在这一瞬，猛地冲出，竟追上那柄桃木剑，一指在剑柄后贴了张符。
看台上的人全部心神震动，被这一系列操作吸引，纷纷惊呼。
“一剑劈山！”
“雷电阵法居然还能这么用！”
“宫越泽不愧是曾经的神童，即便半路出家，也能将道家术法融会贯通。”
禾千浅也不由赞叹：“宫哥哥，确实稳。”
在知晓自己体内五行元气快要油尽灯枯时，利用雷电阵法增加此剑的威力，又利用符箓锁定对手，着实巧妙。
“四师弟平日不显，今日倒是让人眼前一亮，没想到刚恢复丹田气海，就能将阵法和剑术合二为一。”常思目中露出赞赏。
闻黛道：“那是你往日里眼瞎。”
“没瞎啊。”常思无辜地闭眼又睁眼，朝白芷道：“二师姐，你帮我看看，我的眼睛有没有坏？”
白芷温柔道：“先看完比赛。”
使完这一剑，宫越泽定气凝神，没有松懈，注视着皇甫姝。
皇甫姝的注意力全在桃木剑上。
这柄剑虽平平无奇，不如她的诛邪剑，但它引了天地之力后，其威力只怕可以劈开一座山。
她一面后退，一面双手掐诀一指。
在她的前方一丈外，原本看不到的五行元气，竟有光芒闪动，元气如丝，正飞快地勾勒出一个鼎样子。
不到二息时间，这尊鼎便已成型个大半，其鼎壁上一条条律法隐隐浮现。
与此同时，阵阵惊人的威压，也赫然从这鼎口扩散出来。
“竟然是发家元灵术·七律法鼎。”沉默不语的闻黛发出一声惊叹。
常思也不由惊呼。
七律法鼎是法家中阶元灵术，即便是齐国法家七律堂也很少有人能掌握此术法。
而皇甫姝的面色也飞快苍白，体内五行元气正急速消耗，直至快使不出五行元气，她才用力向前一挥，此鼎猛地朝桃木剑冲去，狠狠一砸。
然而，相碰刹那，法鼎先破碎，轰鸣之声当即传遍四周，整个太和殿似乎震了一震。
桃木剑在穿透法鼎后，虽速度急速骤减，可还是化作一道长虹，刹那临近皇甫姝。
皇甫姝已无法再催动术法，却也不想认输。
她是大周国乐平郡主，她不能认输。
于是徒手接剑。
强大剑气逼得她连连后退，手上鲜血直流，最终在剑尖快抵达她胸口时，仙阳公主右手一挥，面无表情道：“此局，圣院弟子，宫越泽胜。”
话语一出，皇甫姝鲜血喷出，身体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晕了过去。
看台上的人看着这惨烈一战，心神久久不能平复，对擂台上的二人纷纷目露敬佩。
闻黛道：“若是那尊法鼎全部成型，谁输谁赢就不好说了。”
“七律法鼎是中等元灵术，在没有形成本命元灵前，能发挥其六成功力，也已经很难得了。”晏长青难得开口赞赏。
棠溪明月道：“乐平郡主倒是有几分骨气。”
说完一话，她不由看向禾千浅。
禾千浅注意到棠溪明月的目光，转头朝她眨眼一笑，温声道：“我去接宫哥哥。”
说是看宫越泽，其实她并不想看到棠溪明月他们的怜悯。
同为郡主，一个活得高高在上，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一个过得东躲西藏，胆战心惊。
任谁知晓，都会叹一句命运不公。
可禾千浅不想理这些，不高兴的事，她总是习惯性选择忽视。
*
擂台上，皇甫姝已被仙阳公主抱走，其他几场同时开始的比赛也已结束，整个殿前擂台上只剩宫越泽在调息凝神。
他一身黑白圣院院服被血浸透，额前几缕乌发在垂在鬓发间，微显零乱。
寒风呼啸，血衣飘飘，少年肩背笔直，气度清雅，面容沉静，无丝毫轻狂得意之资。
“宫哥哥，你受伤了吗？”禾千浅单膝跪在他面前，关切检查起他的伤口。
宫越泽抬手止住她：“我没事。”
禾千浅收回手：“宫哥哥，你还能走吗？”
宫越泽轻嗯一声，却在起身时踉跄了几步。
禾千浅笑了笑，把他手臂搭在自己肩膀，两手拉住他手臂，往大骊宫外慢慢走去。
天幕青灰，宫道上亮起了一盏盏宫灯。
宫灯下人头攒动，恭贺声，安慰声，嬉笑声......随着寒风清晰地落在禾千浅耳畔。
禾千浅喜笑颜开，轻轻晃了晃宫越泽手臂：“宫哥哥，你今日又赢了比赛，晚上要请吃饭。”
这些年来，每次遇上高兴的事，他们三人都会在晚月居额外开个小灶庆祝。
一开始时，碍于圣院规矩，宫越泽会出言阻止。
可抵不住禾千浅和墨讷的软磨硬泡，于是，在偷喝酒后，他会自己去领罚，顺带把禾千浅和墨讷份也一块干了。
后来，禾千浅知道后，她和墨讷商量了一个对策，在知道犯规前，直接拉着宫越泽去找晏先生，先把罚领了。
宫越泽漆黑的眸子掠过一丝柔和的笑影。
只是很快，便消失不见。
“今晚想吃什么？”他轻声问。
余光凝视着她喜悦的脸庞。
禾千浅扑哧笑出声，道：“晏先生已经在醉春楼摆了宴席，庆祝你和墨哥哥旗开得胜。”
宫越泽垂眸，清隽脸上没有愠色。
此时，天空飘起了白雪。
一片鹅绒般的雪花在冷冽的寒风中，拂过少年锋利眉眼，挺拔鼻梁，薄唇，一路向下飘璇，最后轻轻停在少女的红唇，化为一汪春水。
宫越泽余光见证了那片雪花的一生，身子不由僵直须臾，呆了片刻。
“宫哥哥，你刚刚真是帅极了，那个乐平小郡主可是通幽境的天才......”禾千浅始终酷酷夸他，不曾注意到刚刚的雪花。
宫越泽闭了下眼，惊涛骇浪尽数压进心里。
宫灯明耀，宫道的人越来越少。
禾千浅夸完宫越泽，又絮絮叨叨地数落起墨讷，明明早赢了，却不见人影，总之就是狼心狗肺。
最后，她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明年你和墨哥哥都要去不歧学宫了。”
宫越泽收拾好情绪后，一路垂眸听着，鲜少开口。
听到这句，抬眸凝视着她。
少女神情悲忧伤，杏眸里写满无奈与羡慕。
*
比赛最后一日。
当大多数人在各大赌坊纷纷下注，赌此次玉京国试中，天行院儒家褚葒会夺得魁首时，禾千浅也拿出了珍藏已久的金子，选了一个最大的赌坊，独自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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