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行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保持昏过去的姿势在门口躺了一晚上。
已经是早上了，阳光从窗缝里射进来。
她又做梦了。
那个该死的梦。
她的心脏还在狂跳，那些事她原以为都已经忘记了，但随着那个人出现，自己一点点回忆了起来。
她站起身，开门下楼。
靳霜还是没有回来，餐桌旁一个人也没有，仿佛昨晚出现的声音只是她的幻觉。
但餐桌上放着什么东西，旁边还有一张纸。
罗行走过去一看，那是靳霜的蝴蝶手串终端，纸上有一个地址，是那间便利店。
罗行看了那张纸一会儿，那显然是个大人的笔迹，不可能是靳霜写的。
再看那个终端，时间定格在昨晚的十一点四十。
她握紧了终端。
去便利店之前，罗行去了一趟那个卖糖葫芦的小摊。
小摊外装模作样地拉了一圈警戒线，地上有一个人形的胶带圈，周围还有已经干涸的血迹。
这是个反逻辑的世界，自然不可能真的有警察一类的东西，就算有，直觉告诉她，还是离他们远点。
罗行找到了贴在摊位上的那个便笺，那么显眼的位置，警察却没有看到。
便笺下方多了一滴血迹，她昨晚离开的时候还没有。
罗行揭下便笺塞进口袋里，径直朝便利店走去。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二十四小时营业的便利店里灯火通明，店长已经离开了，电子门在她进入的时候发出一阵愉快的音乐。机械音在空荡的店里回响。
罗行绕过一排排货架，径直来到最深处的冰柜前。
一个穿着黑色长款外套的人正弯着腰在看冰柜里的货物。
一柄长雨伞靠在他身边的冰柜上。
罗行靠近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转过身来，上半张脸被一副面具遮住。
罗行一愣。
“你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那人笑了，确实是崔谨恕的声音。
“靳霜在哪儿？”
“靳霜？”
他愣了一下。
“哦，你说那个和你一起的小女孩啊。”
“她不在这里。”
他说。
罗行顿了顿。
“你确定吗？”
“对呀。”
“那我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罗行抽出袖珍手枪对准他。
他笑了，朝罗行走来，一点也没有躲避的意思。
“我是来接你走的。”
他离得很近，胸口离枪口只有一拳距离。
“不需要，倒计时过了今晚就结束了，那时我自然会走。”
“你走不了的，”他说，“谁告诉你倒计时结束这个世界就结束了？”
罗行一愣。
“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他阴冷一笑。
“你看过个人页面上的任务追踪了，击杀怪物到达一定数量才能脱离这个世界，我没记错的话，你的计数应该是零。”
“哦，你杀死的那个无辜摊主不算。”
他装作惋惜地说。
罗行心里一紧。
“你还是亲手杀了人，你看，你和我也没什么区别。”
他张开双手，罗行看到了他手套和袖口之间裸露的皮肤，上面一排细密的针孔。
罗行后退一步。
“跟我走吧，你可能暂时没法见到妈妈，但你和我在一起绝对安全。”
“你为什么要逼我替你做事？！”
罗行吼他，手臂开始剧烈地颤抖。
“你明知道公司已经开始调查禁药的事了！我知道是你把禁药带进门系统里的，你不仅玩消失带走了那一个多亿，还逼我替你还账！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那是我的权宜之计罢了，我也不想那么做的，至于那一个多亿······”
他笑了笑。
“如果你跟我走，那一个多亿足够我们一辈子生活无忧，至于妈妈，等我们安顿好了，我自然会想办法把她接过来和我们一起。”
“你不会的。”
罗行抬起头看着他，企图通过他面具上的假眼睛与他对视。
“谁会嫌钱多呢。”
“所以你更要和我走了，一个多亿，我的好妹妹，你想想，仅凭你一个人，你还得起吗？”
“我不会和你走的。”
罗行虽然这样说着，那种熟悉的眩晕感再度袭来，她拉开与他的距离，黑色的浓雾从外面涌了进来，黑色的物质争先恐后地渗进她的肺部。
她没戴防毒面具，撑不了太久。
罗行倒向背后的货架，撞掉了那上面的商品。
她握紧枪管都很艰难，更别提开枪。
怎么还不来······
她咬牙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左臂，用尽全身的力气按下了扳机。
子弹无声地穿透了她的手臂，她咬破了嘴唇，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似乎愣了一下，正在这时，锐器与地板的摩擦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他侧头看向远处的通道，一个瘦小的身影拖着自己两倍那么高的钢斧从远处冲过来。
他不屑地切了一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正在这时，他背后的冰柜玻璃发出一声轰鸣，随即爆裂开来，一整面墙的碎玻璃朝他砸了下去。
罗行趁机瞄准他的腿部，扣动了扳机。
他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铺天盖地的碎玻璃化作一张巨网，将他牢牢压在地上。
靳霜拖着钢斧，面无表情地走到他身前，正要挥起斧子朝他砍去时，被罗行制止了。
“他不是怪物，你杀了他没有奖励。”
靳霜的动作凝固在半空，随后慢慢放下了胳膊。
她侧头看着罗行血流不止的左臂，又看了看自己的胳膊，一副“你也有今天”的表情。
罗行从地上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掀开了他的面具。
崔谨恕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
“不是他。”
罗行长出一口气。
“只是伪装而已。”
靳霜诧异地看着她。
“荷鲁斯之眼，是个好道具，回头我给你分一个。”
罗行小心翼翼地绕过靳霜早就布置好了的玻璃陷阱，试图把那个伪装成崔谨恕的人从地上拉起来，却发现他已经断气了。
罗行一愣，翻过他的手腕去看他腕部的针孔。
一个药瓶从他的口袋里掉了出来。
一起掉出来的，还有一张薄薄的纸。
靳霜抢先一步把纸从地上捡了起来，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似乎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她把纸塞到了罗行手中。
罗行低头一看。
那是一张价值五千三百万的支票。
【尊敬的玩家！恭喜您通关系统世界「破败城市」，在该世界中您的击杀怪物数量为 1 ，获得积分奖励500点，系统即将传送您返回现实世界，倒计时5······】
罗行和靳霜同时低头去看终端上的倒计时，倒计时还没有结束。
但是这个世界终止了。
【4······】
【3······】
【2······】
罗行看着靳霜沉静的眼睛，靳霜也回望着她。
“出去等我。”
【1······】
【0】
罗行推开机械门出来，眼前是熟悉的准备间，靳霜端坐在面向大门的椅子上，镇定地看着她。
她的样子并没有经过更改，漆黑如墨的长发和苍白的肤色是她原生的模样，罗行看着她，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有人来接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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