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纬仿佛在无尽的黑暗和灼热中沉浮了很久。

意识如同破碎的羽毛，时而感受到经脉撕裂般的剧痛，时而又被一股温和坚定的冰凉气息包裹、抚慰，将那肆虐的灼热一点点导回正轨。

他听到模糊的声音，像是隔着水波。

“……经脉多处灼伤，灵力透支严重，但生命体征稳定，血脉活性反而……提升了？”这是波澜万冷静却带着一丝讶异的声音。

“废话！那么大个‘烟花’能不放完吗？吓死老子了！”这是高箐粗声粗气的抱怨，却透着不易察觉的后怕。

“小纬纬真是乱来……不过，干得漂亮！”这是宁静静带着笑意的哽咽。

还有一个声音，很少开口，但那股始终萦绕在他身边、最强韧也最小心翼翼的冰凉气息，昭示着它的主人未曾离开。

是张宇晨。

他似乎在用自身灵力，极其耐心地、一点一点地帮他梳理着紊乱的力量，修复着受损的经脉。那过程绝不轻松，周纬能感觉到对方灵力的消耗和那份近乎固执的专注。

不知又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终于艰难地掀开一条缝。

模糊的光线涌入，适应了好一会儿，视野才逐渐清晰。他首先看到的是自家熟悉的天花板。鼻腔里不再是地下仓库的腐臭和血腥，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和……一种清冽的雪松气息。

他微微偏头，看到张宇晨就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闭目调息，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但那只冰凉的手正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上，一丝微弱却精纯的冰魄灵力，依旧缓慢而稳定地流入他体内，帮他平复着最后一丝躁动。

他似乎也消耗巨大，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周纬的苏醒。

周纬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晨光透过窗帘，柔和地勾勒着张宇晨冷硬的侧脸轮廓，在那长长的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褪去了平日所有的锋芒和冰冷，此刻的他，显出一种罕见的宁静，甚至有一丝……脆弱。

周纬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里缓缓流淌。是愧疚？是感激？还是……别的什么？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张宇晨搭在他手腕的手指上。骨节分明，修长有力，却冰冷依旧。就是这双手，拉开了绝境的弓弦，挡住了致命的毒刺，此刻又如此耐心地为他疗伤。

他看得有些出神。

忽然，张宇晨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

空气有瞬间的凝滞。

张宇晨似乎愣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了平时的冷然，搭在周纬手腕上的手指也下意识地想收回。

周纬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几乎是本能地，手指微微一动，轻轻勾住了他那即将离开的、冰冷的指尖。

张宇晨的动作猛地顿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视线落在两人那极其轻微勾连的指尖上，瞳孔微微收缩，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漫上一层薄红。

周纬的脸也瞬间烧了起来，心跳如鼓，却倔强地没有松开，反而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

张宇晨沉默了几秒，最终没有抽回手，只是将视线移开，落在周纬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声音听不出情绪：“……感觉怎么样？”

“还好……就是没力气……”周纬老实回答，指尖那冰凉的触感让他莫名安心。

“经脉灼伤，需要静养。下次不准再这样蛮干。”张宇晨的语气带着惯有的冷硬命令，但尾音似乎比平时软了一丝丝。

“哦……”周纬小声应着，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甜，手指又无意识地勾紧了一点。

张宇晨的指尖几不可查地颤了颤，终究还是没有挣脱。

这时，卧室门被轻轻推开，田林芝端着粥和小菜走了进来，看到周纬醒了，顿时惊喜道：“小纬！你终于醒了！吓死妈妈了！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身后跟着探进脑袋的宁静静、高箐和波澜万。

周纬下意识地想缩回手，但张宇晨却仿佛无事发生般，极其自然地将手收了回去，站起身，给田林芝让出位置，只是那耳根的红晕似乎还未完全消退。

“妈，我没事了，就是有点累。”周纬赶紧对母亲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还说没事！脸色这么白！你们这几个孩子，搞个社会实践调查也能累成这样？张同学也是，脸色差得吓人，快，都过来吃点东西！”田林芝絮絮叨叨地将粥碗塞到周纬手里，又热情地招呼张宇晨他们。

餐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周纬低着头喝粥，不敢看对面的张宇晨。张宇晨则坐得笔直，慢条斯理地吃着，面无表情，只是偶尔田林芝给他夹菜时，他会极其自然地将里面的香菜挑出来，放到骨碟里——这个动作他现在做得越来越顺手了。

宁静静看着这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诡异气氛，咬着筷子偷笑。高箐埋头苦吃，浑然不觉。波澜万推了推眼镜，平板电脑上似乎又在记录什么奇怪的数据。

饭后，田林芝被宁静静以“请教烹饪技巧”为由哄去了厨房。客厅里只剩下小队成员和周纬。

“总部后续处理完毕，西区仓库已彻底净化并封锁。此次行动评估等级B+，成功摧毁潜在威胁源，记集体功一次。”波澜万开始汇报后续，然后看向周纬，“周纬，你的表现……超出预期。虽然过程鲁莽，但结果是决定性的。总部对你的血脉潜力和实战贡献给予了高度认可。”

周纬愣了一下，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和自豪。他看向张宇晨。

张宇晨迎上他的目光，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波澜万的话，但随即又补充道：“控制力依旧欠缺，后续训练强度加倍。”

周纬：“……”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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