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娘子她红袖覆山河》
朔风怒号,大雪纷扬,似要将一切都掩埋于此。众人单衣敝履,在皑皑雪地间瑟瑟发抖。
梁颂琬听闻赦免,眸中黯淡之色倏然一散,还以为绝境逢生呢。她喜不自胜,攥紧衣角便要下跪谢恩。
梁颂瑄心中一惊,猛地攥住姐姐手腕。她倾身靠近,低声道:“阿姐,我心慌。这赦令古怪,万不可贸然应下。”
梁颂琬身体一僵,旋即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收回动作。
见众人反应迟缓,那人微微有些不耐:“圣上特赦乃莫大恩泽,梁氏还不快快跪谢,莫要错失良机。”
一时间,四周死寂,唯有寒风呼啸。
见无人应答,他脸色愈发阴沉,语气却悠然轻松:“怎么,梁氏姐妹不在么?还是,”
他缓步向前,踏得积雪咯吱作响,“不肯要这恩典,要去烟花柳巷去做任人践踏的玩物?”
言罢,他顿住脚步,薄纱后那双阴鸷的眼眸扫视众人。
梁颂瑄被这目光扫过,心底陡然生寒,愈发觉得此事蹊跷。
这男人看似悠然,可言行举止却透着一股焦急。若是寻常宣旨,他又何必威逼利诱?这定是包藏祸心,若贸然应允,怕是即刻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人群中,曾在马车上痛哭的女子低头不语。她眼角余光在众人与宦官脸上来回游移,似是在权衡着什么。一小姑娘满眼恐惧,死死拽住她衣袖。
她见无人应答宦官催问,心中忽生一计。她攥紧小姑娘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出人群。
“公公,梁家姐妹在此!”她声音几乎要被风声淹没。
梁颂瑄被这一声惊得杏目圆睁,下意识想出声制止。可转瞬她便改了念头,决定静观其变。
她心道:“这女子……怕是以为冒名顶替便能博得一线生机。只是……罢了,静观其变吧。”
梁颂琬也满心狐疑,可知晓事情古怪后便不敢轻举妄动。她与妹妹迅速交换眼神,随后不着痕迹地隐入人群。
那人闻言,脸上一抹古怪的笑稍纵即逝。“如此甚好,”他陡然喝道,“将这两人就地正法!”
众人皆是一惊。那女子身形一晃,如遭雷击;小姑娘瘫倒在地,放声悲号。她们挣扎着求饶,可那人却头也不回,袍角裹挟着风雪阔步离去。
风声呼啸,似呜咽,又似嘲讽。这苍茫大雪,竟成了那对姐妹的裹尸布。
梁颂瑄与姐姐相视而立,皆是惊魂未定。她紧握姐姐的手,掌心渗出冷汗。二人望着那对姐妹倒下的方向,默然不语。
若非方才察觉异样,此刻倒在雪地中的,便是她们了。
众人跌跌撞撞回到马车,个个面色煞白。车内死寂一片,唯有寒风拍打着车帘,声声凄厉。
梁颂瑄瘫坐角落,身体仍止不住地轻颤。雪地里那一抹殷红,如鬼魅般在她眼前挥之不去。
她望着车外漫天飞雪,只觉前路漫漫,不知何去何从。如今她们姐妹二人不过是阶下囚,竟也有人处心积虑欲除之而后快。
怀中账本此刻重似千斤,压得梁颂瑄喘不过气来。
马车猛地一顿,众人毫无防备,在车厢内东倒西歪。梁颂瑄险些摔倒,下意识护住怀中账本。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怎么回事?”梁颂琬颤声问。
马夫掀开帘子,道:“醉花楼到了,各位姑娘下车吧。”
醉花楼名满雍州城,“醉”是有佳酿十千,酒香四溢;“花”是美人环伺,顾盼生辉。丝竹靡音不绝于耳,华灯红烛光影绰绰。舞姬款摆腰肢,酒客肆意调笑,昼夜不休,好一片纸醉金迷温柔乡。
可在梁颂瑄眼里,这里却与十八层地狱无异。想她堂堂武将之女,如今却要与倚门卖笑的风尘女子为伍,满心不甘。
她们下了车,见朱门前风尘女聚作一团,或交头接耳,或掩口轻笑。忽地,她们让出一条路来,一个身着妃色罗裙的女子款步而出。
那女子步态婀娜,若弱柳扶风。双眸似秋水含波,顾盼间勾人心魄。可细瞧之下,眼底却冷意暗藏,看得人寒意自生。
“我乃杜七娘,醉花楼鸨母。尔等唤我杜妈妈或是杜小姐皆可。”她字字似裹着蜜糖,“往后都安生些,莫要折腾,大家都好过。”
话落,杜熙微笑意未减,可语气却冷了几分,“但若不遵,惹出是非来,就休怪我心狠手辣。”
梁颂琬闻言身形一颤,下意识握紧了妹妹的手。可梁颂瑄却毫无惧色,暗暗打量杜熙微。
这杜七娘是个厉害角儿,她和姐姐如何才能逃出这龙潭虎穴?
杜熙微无意间对上梁颂瑄的打量,微微一怔。旋即她转身离去,只余环佩声响悠悠。
几个神色威严的嬷嬷即刻高声道:“十六往右站,不满十六站左边,动作麻利些!”
一嬷嬷执名册立于阶前,念到:“梁颂瑄——”
庭中寂然,风雪呼啸。
“梁颂瑄——”
梁颂瑄轻抚袖口暗纹,神色淡然。梁颂琬紧握妹妹手腕,掌心微湿。她们此刻已经“死了”,是不能应答的——冒名顶替,谁不会呢?
嬷嬷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众女子面面相觑,一人颤声道:“嬷嬷,梁家姐妹已死……”
“是么?我怎么瞧见梁家姐妹活得好好的?”话音刚落,妃色罗裙翩然闪现,杜熙微再度现身。她似笑非笑地望向梁颂瑄,“是不是啊,小丫头?”
这一声如冰锥坠地,惊得满庭落雪簌簌。众人倏然回首,数十道目光似银针般扎向梁颂瑄。一人踉跄半步,颤声道:“分明……分明瞧见她们被……”
寒风卷起梁颂瑄鬓边碎发,她忽地想起大盛一道诏令——凡罪籍入勾栏者,皆削名改牒。
"禀杜小姐,"她踏前半步,“罪籍入勾栏者,皆削名改牒。圣旨一下,世间哪有什么梁家姐妹张家兄弟?此刻名册上的——”她话音稍顿,俯身行礼道,“自然是小姐赐的花名。”
杜熙微轻叩着手炉:“好个机敏丫头。”她语带笑,目含霜:“望你伺候贵客时,也要如此……”
随后,梁颂瑄与姐姐分开去了清倌。她刚把账本藏进床板里,就被嬷嬷推着去沐浴更衣。
梁颂瑄心中不解:“嬷嬷,这是作甚?”
嬷嬷皱着眉,满脸嫌弃:“少废话!今晚有贵客点名要你陪酒。你瞧瞧你这副模样,灰头土脸、浑身带血!要是冲撞了贵客,仔细你的皮!还不快沐浴更衣把自己拾掇干净!”
梁颂瑄闻言,脚步一顿。真是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往日雍州城谁人不是对她满脸堆笑、恭恭敬敬?如今却被这般颐指气使,还去陪酒卖笑。
她心中愤懑难平,可也知自己处境,只得强忍屈辱低声应是。
随即,她问:“不知是哪位贵客指名要我作陪?”
“去了你便知晓!”说罢,那嬷嬷又使了把劲,推搡着她往前走。
梁颂瑄沐浴更衣完毕,被推进一厢房。她抬眼,竟发现汪逸澜斜躺在主位,左右美人在怀肆意调笑。他见梁颂瑄来,扯出一抹浪荡笑意,肆意打量她:“哟,这不是梁府二小姐嘛,怎么沦落到这里讨生活啦?”
梁颂瑄眸中寒光一闪,却又瞬息敛去。
汪逸澜那厮仗着权势横行霸道,十六七岁便混迹于秦楼楚馆,还未娶妻家中便妾室成群。他们本无瓜葛,谁知这厮竟想求娶她姐姐,借此攀附梁骁。梁颂瑄搅黄了这门亲事,自此与他结下了梁子。
仇人相见,总是分外眼红。梁颂瑄知他存心羞辱,即使恨意滔天却也不得不隐忍。若此时发作,无异于以卵击石。这般想着,她抿紧嘴唇不言不语,打定主意不去理他。
汪逸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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