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妃二字一出来，刚刚还在嚎哭的宫人瞬间静默下来，只余檐廊铃铛仍在呜咽寒风中叮铃作响，煞是渗人。

被江月皎吓到的小宫女大约是被铃铛声再一次吓破了胆，两眼一翻直直倒在地上晕了过去。

周满福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倒地的宫女，又瞥到越淮昼阴晴不定的脸色，揣度着开口：“陛下，这……”

“凤倾宫宫女于皇后灵前失仪，癫若无状。”越淮昼顿了顿，又继续道，“拖下去，别在这里扰了皇后清净。”

周满福长舒一口气，立即挥手示意近卫侍从赶紧把这宫女拖走，免得一会儿人清醒过来又说出什么疯话。

但江月皎的动作比近卫更快，上前一步挡在宫女面前，直视着越淮昼的眼睛：“陛下，她说姐姐之死有异。”

越淮昼这时才看清江月皎的容颜——真的太相似了，连他都要险些认为面前人是棺中的江日昭活了过来。稍结合一下刚刚宫人的反应，越淮昼心思一转就想出了前因后果，不禁心中轻笑：江月皎果然对皇后之死有怀疑，只是难为她竟想出了装神弄鬼吓唬宫人的法子，看样子似乎还真钓出了一条鱼。

但是瑜妃……越淮昼轻咳一声，眼神扫过周满福，只有一个意思：赶快处理。

周公公被越淮昼这一眼看得冷冽寒风中硬是除了一身湿津津的冷汗，想起白日里越淮昼对面前这位江二小姐明晃晃的纵容偏袒，简直欲哭无泪：阻止奴才动手的人不是陛下您的新宠吗？您不发话，奴才哪敢忤逆了这位祖宗？！

况且……周满福缩着头悄悄瞄了眼江月皎的脸，更是不敢动一点：这长相明显就是要同先皇后一样宠冠六宫的，他自然更是不敢得罪。

越淮昼看着江月皎坚定的小脸，面上的冷硬不悦倏忽消融，换上他一贯的温柔风流，伸手欲揽江月皎的肩：“你同朕来寝殿，你姐姐有东西留给你。”

“陛下平日就是这般在后宫和稀泥的？连皇后之死有疑这样的事也要模糊过去？”江月皎不为所动，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越淮昼，寒月下一张脸气得通红，连眼里也泛起白雾。

她本以为只有她这样身份人的命在越淮昼眼里不算什么，可她没想到就连世人口中陛下的“爱妻”、金尊玉贵的皇后长姐，在皇帝眼中命也不值几个钱。

“江月皎，谁给你的权力来置喙朕的后宫？”越淮昼强硬地将江月皎揽过，一双大手压着人的肩膀，对上江月皎的眼睛垂首质问，“是不是朕太纵着你了？”

“是你太纵容我，还是纵容你的好爱妃在宫中毒计杀人？”江月皎胸口起伏，若非越淮昼力气太大压得她双臂动弹不得，她真想给面前这风流成性的渣男来一巴掌。

世人皆知帝后琴瑟和鸣、恩爱不疑，圣上还是太子时便为太子妃几乎空置了整座太子府。

但有一人打破了这个例外，楚瑜。

陛下登基第一年，南楚国献来的小公主。

大曜同南楚在边境几城关系颇为紧张，数年争锋下来大曜总是占着些优势。新帝登基，南楚老皇帝思量着送个女儿过去缓和下关系，与其两国继续交战，不如坐下来和谈一番，南楚吃些亏也能接受，于是楚瑜就这样同使臣一起被送到了大曜。

传言二人同大曜皇帝陛下夜谈许久，终于拿到了同意和谈的诏书。

哪成想，使臣怀着热乎国书刚刚进入南楚国境，还没来得及做个有功之臣加官进爵的美梦，就被人一刀捅了个对穿。

原是南楚五皇子不满皇帝偏爱太子，于是趁太子入宫为老皇帝侍疾发动兵变，篡夺了政权。

五皇子是实打实的主战派，野心颇大，不单单是有争议的五座城池，就连原属大曜的几座边陲小镇也想吞入口中。

南楚新帝放话并未收到大曜皇帝意图和谈的国书，甚至声称大曜皇帝越淮昼在国书中对他大有冒犯，为立国威，连夜发兵数万人直逼楚曜边境。

大曜朝野上下震动，众臣除了出谋划策抵御外敌，还没忘了南楚刚刚送来的人质。

是的，仅仅几日，楚瑜就从座上宾几乎要变成阶下囚。

越淮昼广纳谏言，火速调兵遣将、布防边境，但对于以江丞相为首的文臣强烈建议“处死楚瑜、祭旗慰军”的言论却不置一词。

一时朝野民间议论纷纷，起初多是阴谋论，后来随着前线捷报频传，风向就化作了旖旎绯丽的桃色传闻。

直至南楚递来求和国书撤军，大曜皇帝陛下一纸诏书便将安置在京中外宅的楚瑜纳入了后宫。

此时越淮昼的后宫其实已经有了两三人，但楚瑜仍旧像是飞入百花丛中的艳丽蝴蝶，很容易就得了陛下的青眼，一路恩宠不断、步步高升，不消两年便从贵人做到妃位，甚至隐约同皇后有分庭抗礼之势。

饶是近些年南楚又开始蠢蠢欲动，楚瑜的恩宠与地位也依旧稳固，每日除了费些心思讨讨越淮昼欢心，便是想着法子同皇后争争恩宠。

算是这不大的后宫里唯一认真搞着宫斗的人。

两国间的暗潮涌动几乎影响不到她一分一毫。

想到这里，江月皎拳头咯吱作响，她大约明白了这是怎样一回事，概括起来无非就四个字：宠妾灭妻！

她单看越淮昼的风流样子就应该知道，这人定然是个喜新厌旧的滥情之人，所谓帝后情深如今看来到更像是维护政治形象的手段。

许是江月皎的神色变幻太过明显，越淮昼不多费心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皎皎，一介小宫婢的话你怎得倒当了真？”越淮昼抚上江月皎的眼睛，温柔教诲，“你这样的性子在宫里可活不长。”

江月皎忍着恶心回呛：“那也比陛下连查明真相都不愿意，就急着要替您的爱妃善后灭口要好。”

越淮昼捏起江月皎的下巴，柔声威胁：“江月皎，皇后灵前朕可以不介意你的冒犯，但……你若真的不稀罕这条命，朕也不介意行行好替你收了。”

言罢，反手拎着仍在挣扎的江月皎旋身踏入正殿。

满头细汗的周满福见两位终于离开，挺直腰板一甩拂尘：“麻溜点都，赶紧的把这宫女处理掉，别让她再出现在陛下和江二小姐面前！”

“是！”几名近卫匆匆出列，抬起小宫女的腿脚起身便走。

周满福抚了抚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陛下雷厉风行止住了江二小姐的行动，否则今夜宫里指不定又要闹得怎样天翻地覆，那位瑜妃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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