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已死》
“嗒嗒——砰!”
“嗒嗒——砰!”
节奏缓慢的鼓点突然响起,好像自极远的地方传来,空灵的回音重叠复沓,敲击的是听众的耳膜,却让他们的心也跟着颤。
台上的武魁杀够了十二只鬼,庙门上的牌匾也碎了满地,寒风穿门而过,扬起呼啦啦的响声,尖锐刺耳。
连雨年和许鉴坐在第一排中间,正对着那扇黑洞洞的门,也便被这阵风劈头盖脸吹个正着。
许鉴浑身一哆嗦,偏头打了个喷嚏,连雨年则屈指轻叩面具,“笃笃”两声轻响下荡开微波,扫除扑面而来的寒意。
武魁一步迈进门框,庙门被人飞快地抽下台,露出后方的布景。
一座莲花台,上有金身神像,却非人非神,非佛非道,只是一道道盘曲虬绕的烟雾簇拥着一截枯死的槐木。
武魁跪在神像前,用抑扬顿挫的语调说明自己此前的作为,那平仄险峻的唱腔令连雨年想起了玄玉瓮中怪物唱的那首曲子,不禁直起腰,身体微微前倾,认真倾听。
待他说完,莲花台周边突然喷出数股烟雾,烟云缭绕间,枯木幻化为一位青裙荆钗的女子,眼尾有金箔贴成的叶子纹路,端庄典雅,高贵如神。
“这是怎么做到的?”许鉴讶异地低声问。
台上的烟雾并不能遮蔽视线,但那座神像却是凭空变成了这名女子,甚至连变戏法用的幕布都没有。
倘若是之前看到这一幕,许鉴只会认为是某种江湖术法,但……
刚重组完世界观的尚书大人看了看身边的“丹先生”,油然而生一股迟疑和敬畏。
连雨年笑着摆摆手,示意他继续看。
女子手臂间挽着一节枯枝,沉静悲悯地垂视武魁,忽然将树枝掷出,洞穿他的心脏,将他钉在台上。
许鉴惊得正要跳起,被连雨年按下。周遭的人仍旧不发一声,似乎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着接下来的剧情。
“孽障。”神明沉声道,“汝身已亡,魂化厉鬼,四处杀人,犯下此等罪孽后竟敢来吾面前邀功请赏,何其荒谬!看看你身边的怨魂吧,看看那些为你所杀之人的面貌,既已堕落,何必再以执念遮眼!”
她话音未落,周身的烟雾里又凭空浮现一道道人影,是被武魁杀死的那十二名兽头人。
他们摘下兽头头套,露出惨白的脸,神情狞恶恐怖,比之先前的“面目”居然更加骇人。
武魁瞪大双眼,大喊:“我是恶鬼……我是恶鬼?我是……恶鬼……”
凄厉的尾音淹没在怨魂噬咬恶鬼血肉的咀嚼声里,武魁的身躯被撕咬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被那十二只鬼大口大口地吞噬。
神明旁观,待得地上只剩一件沾满碎肉血污的衣裳,方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叹世间——”
“人心如兽,神明不怜——”
“好心肠的鬼要被命运作践——”
“他们说那清平盛世,欢愉人间,哪里去见——”
“又来啊……”
“又来把我骗。”
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歌声幽幽回荡,卷着凄寒的风吹散了台上轻烟。十四名戏子朝台下鞠躬谢幕,片刻后,周围掌声雷动,响亮又齐整。
许鉴额前渗出了一层薄汗。
一场诡戏演了一个时辰,出来时已经是丑时初刻。
月光如雪,连雨年揣着手走向皇宫,沿途许鉴看了他好几眼,欲言又止,脚步缓慢。
“许大人想问什么?”连雨年笑道,面具下的眼睛幽黑深静,却莫名把清冷的月光都揉得软暖。
许鉴轻咳一声:“刚才那场戏……最后一折出现了许多怪异场景,丹先生可看出什么端倪?”
“许大人是想问它们是真是假吧?”连雨年唇角上扬,在许鉴点头之际,毫无预兆地答道:“是真的。不过演出它们的不是人,而是鬼,所以可以来去如风,被穿心也不会死。”
当然,里面也有例外,那尊神像幻化而成的女人给他的感觉不像鬼魂。但这就没必要细说了,毕竟他也还没弄明白。
许鉴猛地刹住脚步:“……啊?!”
连雨年不急着解释,而是慢悠悠地问:“许大人是花钱买票看的戏吧?你的票牌上刻着什么字?”
“这……”许鉴到底是一朝重臣,很快便压下心底山呼海啸般的惊惧,镇静道:“应是写着……末九。”
“我的是首一。”连雨年说着,冷不丁笑了一下,听得许大人背后发毛,“首一与末九,一是初始,九是极数,前面偏偏加了同样意思的首末,而且都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这种标数方法不常见吧?”
“闻所未闻!”许鉴脱口而出的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丹先生的意思不会是……”
连雨年道:“你还记得诡戏演出时其他看客的反应吗?无论是开始的打斗还是后来的诡异演绎,那些人都没有任何反应。许大人如此稳重的人尚且会为枯枝钉入戏子的心脏而震惊,其他人却似熟视无睹,除了最后的掌声,他们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发出。”
“……”
连雨年笑眯眯地拍他肩膀,把他吓一激灵:“许大人,一群鬼在台上给我们演了一出戏,一群鬼在台下陪我们看了一出戏,如此服务态度,可见五百两没白花。这个戏班子也是有趣,给钱他是真办事啊。”
“……”
许鉴眼角抽动:“丹先生,不好笑。”
“不好笑吗?好吧,说正事。”连雨年摊手,“诡戏和鬼戏一字之差,有活人看便是前者,没活人看便是后者,至于戏目,应当是一样的。”
换句话说,那只怪物最后留下的曲子就出自某折鬼戏。怪物没有理智,戏是怨魂们生前听的,而如今世上还存有鬼戏的地方,就只有上古巫术发源地——丹桂乡了。
“刚出来又要回去……”连雨年咕哝,“白跑一趟。”
“……谢过先生救命之恩。”
许鉴脑子转了半晌,终于恢复冷静,第一时间向连雨年表示感谢。
之前看戏时他几番差点失态,都是连雨年及时按住了他。若非如此,真让他闹将起来,惹恼了那群鬼,今夜他怕是凶多吉少。
“说来惭愧。”他叹息道,“陛下得知先生独自看诡戏,担心你被暗算,才命我跟随,结果却是我险些连累先生。”
怕他被暗算,还是怕他藏线索?
连雨年没有戳穿尚书大人的善意修饰:“大人言重了,我倒庆幸有你陪着,否则只我一人被群鬼包围,还真是很瘆人。”
许鉴想想那副场景,竟然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两人又寒暄几句,便在宫门前分开。连雨年过了护城河,择青已经在偏门等着他了。
“陛下还没睡?”连雨年走上前去,随口问道。
“是。”择青笑着点头,“倒不是特意等先生您,陛下素来少眠,一夜睡不了两个时辰,加之国事繁重,因而总是睡得晚。”
连雨年沉默片刻,轻声道:“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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