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短》
名义上赟儿毕竟还是宋安的嫡子,为大昭正统,如今南夏与大昭实则不和,不日战事或许将起,即便宋辑宁不动这个孩子,南夏亦没有理由容下敌国之子。
勉之不愿怀钰再历经分别之痛,得知宋安离世时,怀钰心如刀绞,险些失了半条命,他曾见过她沙场肆意征伐的模样,于那时才忽然惊觉生离死别的痛楚比刀剑更锋利。
烛火摇曳间,江沅双眸掠过小榻上熟睡的赟儿,呼吸突然滞住,问道:“这莫非,是先帝的…”后半句惊悸咽回喉间,手指下意识蜷紧衣角。
江沅原是大昭黎民,于些许皇家秘事略有耳闻。
勉之的眸光在烛火印照下愈发深邃,沉声道:“孤思虑再三,赟儿若养在太子妃膝下,恐难见明岁春桃。”
勉之认真的目视着江沅点头,“若是将赟儿交给你,孤更放心些。”
太子妃出身河东名门林氏,自幼娇纵跋扈惯了,莫说将赟儿记她名下而入玉牒,只怕她是多瞧一眼便要掀翻这屋檐。
江沅垂眸应道:“妾身自是听您的,郡主呢?她是否会答应?”江氏阖族零落,她余生所系不过勉之二字,她自是不会有任何意见。
良久,才听得勉之开口:“孤会同她细说。”他需要好生斟酌,斟酌出一番委婉之言。
江沅点头应下,“那殿下可有想好理由?如何向父皇母妃,解释这孩子的身份?”
子嗣之事并非随便安个理由,便能入玉碟的,江沅提醒:“四年前甫辽郡王私养嗣,宗正寺可是三司会审,以查证是否当真属他血脉。”
勉之来此之前便想好了理由,“既是记在你名下,自是你的孩子,便说是从我在安州的那处庄子接回来的。”
“甫辽那儿子是外室所生,赟儿谎称是你所生,你是孤的妾室,是名正言顺,不必走那些繁冗礼节。”
至于若是被父皇母后问及赟儿为何这么些年一直杳无音讯,他已决定谎报赟儿年岁,便说是怕江沅的孩子再遇害,这话他未说出口,怕再次引得江沅忆起伤心事。
江沅愣神,她自己的孩子便是在庄子上养的,身子孱弱,回来不久后便去了,这孩子怕是处境也不好,江沅眼眶微润,“好。”
勉之倒是意外她答应的这般果断,“你不记恨她?”怀钰当初当着满府下人的面责打她,可是让她丢尽了颜面,便是那次出于愧疚,他才不顾规矩抬她为保林。
江沅拥着勉之,下颌轻轻抵在他肩头,眸光黯淡,“孩子总是无辜的,殿下放心,我会如亲子一般待他。”
江沅失子何尝不是勉之的痛事,可他是储君,不能随意展露情绪,落下话柄。
勉之扶起江沅双肩,江沅顺势躺于床榻,勉之给她拢上被衾,“你好生休息,我让青绾过来照顾你们,若是赟儿闹了,便让青绾哄哄。”
吹熄床榻两头的烛灯,“你且歇下吧。”
江沅乖顺点头,目送勉之离开,贴身侍女终于是忍不住了,跪于榻前:“保林,恁怎的答应替郡主养孩子,她与殿下可是…”
侍女说不出口,江沅轻笑道:“不清不楚?可我总瞧着,她对殿下,未必是我与太子妃那般的心思。”她说不清,但她能看出怀钰每每目视勉之的双眸,是毫无留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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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三刻,江沅已端坐在铜镜前,尚未褪去残梦倦意,眼尾洇着淡淡鸦青,江沅每日皆要去给太子妃请安。
侍女将姚黄中衣层层裹上江沅消瘦肩头,江沅不忘嘱咐:“你好生服侍赟儿用早膳,我晚些回来。”
太子妃不是个好脾气的,府内姬妾三人每日皆会提早些到太子妃这边。
江沅刚踏进屋,便见林琬端坐于正中交椅,怪声怪气道:“本宫还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江沅端正的跪在地上,前额几乎触及青砖地面,交叠的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毕恭毕敬,始终不曾抬头辩驳,以往偶有分辩一二句,只会换来林琬更严苛的罚跪或抄书。
卯时初刻那会儿,江沅被赟儿断续的哭闹声惊醒,摸着赟儿额头透着寒意,她以为是受了凉,慌着让侍女去找府医来,好在并无大碍,这才迟来些,可并未错过请安的时辰。
林琬冷声:“出去跪着,没有本宫的允许不许起来。”
江沅人微言轻,素日所受苛待皆是轻描淡写地翻篇,以往勉知晓后,顶多就是遣人给江沅送些伤药与首饰,再不痛不痒地斥责林琬几句。
未有反抗,江沅默不作声走到屋檐下跪下,脊背挺直,低垂头颅。
直至其余二人散去,日到晌午,林琬还未允让江沅起身,径自进里屋让侍女去传膳,像是忘记江沅还跪在屋外。
江沅之前的跪伤还未好,如此旧伤添新伤,膝盖更疼。
今晨勉之下朝回府后,将过继赟儿的事同怀钰细说,权衡利弊下怀钰知晓这是如今护赟儿周全最好的法子,未闹什么情绪,答应了。
昔日里骄傲如凰的贵女,如今连幼子都需托于他人檐下方得周全,怀钰只恨自己无实权在手,身如浮萍。
勉之笑她从前对江沅所做之事,怀钰想起不免心存愧疚,她那时年岁小,被父母和宋安宠得无法无天,是太娇纵了些,才会当众责罚江沅。
午时膳后,怀钰刚至揽月居便见此一幕,“你怎在此处跪着?”
江沅跪于屋檐下,身子摇晃,身旁侍女紧挨着她跪着,双臂穿过她臂弯用力搀扶住她,冬日阳光照在青砖上更为刺眼,前些日的雨水还未干涸,江沅的裙裾被浸湿大片。
“郡主。”江沅颔首示礼,“是妾身来迟了。”
好歹是个保林,府中无良娣,她仅在太子妃之下,看这样子怕是请晨安时便一直跪着了,怎的这般没骨气竟不替自己分辩,怀钰不悦道:“你起来。”
怀钰瞥清莲一眼,清莲在怀钰的示意下,上前将江沅搀扶起身。
怀钰喉间蓦地发紧,轻声道:“你既愿帮我抚育赟儿,我定然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她原是想着要给勉之些许薄面,这才来给林琬请安的,眼下看来无此必要了。
怀钰进屋,未待林琬开口,便伸手对林琬肩侧发力,林琬猝不及防踉跄后退,绣鞋绊在雕花门槛上,后腰重重撞向里屋门,两扇门扉轰然洞开,惊得室内珠帘噼啪作响。
从正屋屋檐下刚好可见着里屋,林琬伏跪于地面,林琬撑着酸痛的腰肢仰起头叫嚣:“你敢推本宫?”
林琬手指颤抖着指向廊下侍女,:“你们都愣着干嘛。”
院内众人匆忙围拢,见怀钰从里面走出,满庭霎时鸦雀无声,众人退至两旁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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