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昼短》
凛冽北风卷过街角,怀钰顺着赟儿的目光看去,粗布麻衣的妇人瑟缩在墙角,怀中紧搂着个女孩,女孩面颊皴裂泛紫,发间沾着草屑,破袄下露出冻得发青的脚踝,这小女孩看起来与赟儿估摸着差不多的年岁。
看见妇人粗粝指节间刺目的黥印,怀钰蹙眉,那是贱籍的烙印,本欲转身离去,可垂眸见赟儿紧紧攥着自己衣袖。
银锭悄然滑落在妇人身侧残雪,触及女孩指尖,女孩冻僵的手指动了动,妇人磕头感谢,女孩强撑着睁眼,牢牢记住怀钰的模样,今日若是没有遇到怀钰,她与母亲或许当真会死在这街头。
赟儿不解问起:“嬢嬢好像不想救她们?”
怀钰轻轻揉了揉赟儿的脑袋,“救得了一次,未必救得了二次。”倒不如早升极乐。
赟儿怯懦的开口:“可父皇说,只有天子不作为百姓才会过得不好。”
怀钰怔住,天子不作为?
那这是宋安之错,还是宋辑宁之错?
勉之跟在其后,大昭的籍贯制度他一向深恶疾首。
在南夏,平民皆可入仕,城中百姓亦无良民贱民之分,只要勤奋劳作,多数是能吃饱饭的,倘若实在困难可求告官府,便由官府查明,拨下善款,待来日生活好转,再把这笔银钱还上即可。
勉之提醒:“该回去了,好生休息一夜,明日还得继续启程。”探子来报,城中加强巡城守卫,城门出城亦随之加强看守,冀泾可没有水路能让他们出去,需得快步赶路了。
怀钰笑着点点头,这半日她也算尽兴,若是能长久得过着此等生活,该是何其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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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内,阿云被来寻怀钰与她的侍女发现,“云姐姐,醒醒,醒醒。”轻拍着她脸,似是睡了许久,阿云听得声音,悠悠转醒。
侍女问她:“淑妃娘娘呢?”她取完梅酥回寝殿,便不见二人身影,等待许久亦未见二人归来。
此刻,阿云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自己必会死无葬身之地,怀钰不见了她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丢的。
急忙去了立政殿,将此事告知待守门外的宦官。
闻此,那宦官惊呼:“什么?!”
苏衍在店内替宋辑宁处理着朝务,听得动静,出来问道:“发生什么了?”阿云如实告知。
苏衍是宋辑宁心腹,自是对两人之事知晓一二,“许是在迷了路,你快叫上人同你去寻,实在今夜没寻到人…我明日就让人去信禀告陛下。”
哪敢耽搁,阿云回倾瑶台叫上众人齐齐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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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缓缓驶至南夏太子府的朱红大门前,勉之撩开垂帘,先一步跨下马车,宽大手掌稳稳托住怀钰臂弯,轻声道:“当心石隙。”
闻知殿下将归,府内侍官早早出来迎接,府邸内外灯火通明,赟儿睡着,怀钰抱着他已有许久,勉之见她眉间倦色,温声劝道:“把他交给青绾吧。”
怀钰纤指不自觉轻抚赟儿额发,勉之接过赟儿抱给青绾,吩咐:“带他去好生照顾。”
青绾是从小跟勉之身边的嬷嬷,叫她照顾赟儿,他与怀钰皆可安心。
只见一道瘦弱身影身着鹅黄携绣九华襦裙翩然而至,她提着裙裾碎步疾行,鬓间衔珠步摇与腰间禁步泠泠作响,却在距怀钰三步之遥骤然凝滞,原本盈满春水的杏眸倏然结冰,朱唇抿作一线。
怀钰抬眸掠过她,未认出来是谁。
江沅每次见着怀钰,皆犹如惊雀遇苍鹰,怀钰通身肃杀之气,令她脊背生寒。
勉之与江沅对视浅浅一笑,江沅垂首敛衽:“妾身迎殿下回府。”
勉之指尖触及江沅衣袖,虚扶她肘部,察觉到衣料下纤细手腕轻颤,温和关切道:“近日可安好?“
江沅低低点了点头,顺势起身,侧身向怀钰行万福礼。
怀钰径直往府里去,玄色披氅在身后猎猎翻卷,她抬手扯开颈间系带,任由披氅委落于地,“备衣,我要沐浴。”连日车马颠簸,客栈褪色杉木桶哪比得上太子府的温泉汤池。
掠过躬身行礼的侍女,“取那套月白鲛绡寝衣来。”声音在触及“寝衣”二字时泄出喑哑的疲倦。
经过江沅身前时,江沅脊背僵直着屏紧呼吸后退一步,勉之的手掌恰在此时覆来,“放心,无事。”
怀钰刚离开,江沅就紧紧握住勉之的手,单薄肩头微微发颤,扑进他怀中哭唤:“殿下…”
勉之垂眸,虽不忍到底还是推开她,“太子妃何在?”哪有回府后不见正妻,见妾室的道理。
江沅怯懦道:“皇后娘娘传太子妃进宫了。”江沅望着他疾步朝书房而去的背影,站在原地,心中极尽失落,她已有半年未见到他,之前他在府内她也要月余才能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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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池氤氲水雾中,怀钰浸在温汤里,深思往后,忽听得珠帘微响,清莲的声音出现在身后:“少主安好?”
怀钰回首,“你,你不是被送回边城去了吗?”这是自幼相伴的贴身婢女,一路随她从平阳去的边城,行至平阳驿站时才被告知宋辑宁有令不许她携私仆同入。
可若以宋辑宁的性子,定会派人监视着清莲回边城的。
清莲指尖掠过水面,掬水自怀钰肩颈处徐徐浇落,拿起锦盘中浸透木樨露的软帛,沿着怀钰纤细手臂细细擦拭,“少主安然无恙便好,多亏殿下察觉不对,如厕的间隙,殿下遣人扮作奴婢模样鱼目混珠,又遣快马半途接应,这才能改道南夏。”
怀钰倏然转身,水珠顺着锁骨滑落,“哥哥?”难怪能在此见到清莲,平阳去边城少说也要一月,来南夏太子府不过几日的路程。
怀钰浸在水中的指尖无意识蜷起,勉之远在千里之外,竟始终似悬丝诊脉般掌握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怀钰从她手中接过软帛,“小莲,你便这般信勉之么?”
听懂言外之意,清莲摇头,“奴婢若是要信他,也得姑娘你觉得他可信,信与不信,终究是要落在姑娘这杆戥子上称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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赟儿离开怀钰心中不安,便不停哭闹着。
眼下怀钰在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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