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阴雨连绵，夜间雷声振耳。

顾笙也连着做了几日的噩梦，午夜惊醒。

她梦到尸横遍野，城破的那一刻庄南洲提剑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脸上，她想跑却被衣裙扳倒了腿脚，整个人扑倒在浑浊的污水中。

绝望中抬眸，剑光凛冽的朝着她劈下来。

她大喊一声：“不要！”

门外银翘揉了揉揉眼睛，扬声问道：“姑娘，你怎么了？”

顾笙捂着胸口才知原是一场梦。

她眨了眨眼，回道：“没事，只是噩梦。”

银翘这才嘟了嘟嘴又睡过去。

顾笙却坐在床榻上睡不着，她望向窗外明月，被云遮掩着却也是黑夜中唯一的光源。

她蜷腿抱住自己，天气越来越热，她只穿了一层纱衣睡觉，如今半夜起来竟背后布满了冷汗。

桌子上的茶壶一角压着一张信纸，那是银翘打听到的盈娘的住处。

顾笙咬了咬牙，无论长公主如何，无论庄南洲如何，她必须尽快与两方都撇清关系。

上一世彻骨的寒意就在颈边，池水冰冷，她投入湖中时带了几分决绝，甚至没想过要有来世。

她手心慢慢攥紧，至少这一世不能这么窝囊的死去。

盈娘住在城北曲水流觞制香坊的后两条街，顾笙从马车上下来，银翘问道：“姑娘，可需要我陪你一起？”

顾笙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容道：“不用。”

她总不能日日拜托银翘，银翘的卖身契毕竟在谢府。

宅门隐蔽，竟比清水居还要多拐两个弯。

府门紧闭，顾笙轻叩两下。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盈娘身着一件嫩粉色衣裙疑惑的看着顾笙道：“你找谁？”

顾笙表明了来意，盈娘先是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顾笙请了进来。她虽无意去顾笙那里做工，可是她总觉得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做生意一定不容易。

院中一大木盆的衣服尚未清洗干净，两三件衣裙挂在晾衣架上。

屋中传出婴儿的啼哭声，盈娘露出歉意的神色：“家中有婴孩，吵到你了。”

顾笙接过茶水，摆手说不会。

院落并不大，甚至可以说狭窄。据银翘所说，盈娘是做了半辈子的女工，按理说不应该没钱才对，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

许是顾笙的眼神太过明显，盈娘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地方有些小，你别嫌弃。”

顾笙能感受到盈娘的善意，原本准备好的说辞还未说出口，门外响起了很大的拍门声。

盈娘脸色一变，她转身回了屋里。

顾笙回眸看向门外，听说话的声音应当是名男子。

盈娘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把菜刀，顾笙惊异的看向她。

盈娘不好意思的笑笑：“见笑了。”

她说完径直走向大门口，门栓被打开，男人原本骂骂咧咧的话在看到菜刀的那一刻憋了回去。

“李盈娘！你想干什么！你想弑夫是不是？”男人喝了点酒口齿不清，但他毫不客气的指着盈娘骂道。

盈娘眼中只有气愤和厌恶：“钱大壮，我与你早已和离，你如今又来纠缠我作甚？”

钱大壮嗤笑一声，眼中充满了不屑，他好像完全不信盈娘会真的伤人：“和离？和离了孩子就不是我的了？你娘当时是把你卖给我的，和离了你也是我的人！”

说着他便想上手。

盈娘握刀的手颤抖不已，想杀人可是又下不去手。她屈辱的流下了一滴眼泪，她小时候家里收成不好，娘确实将她卖给了钱大壮收了点彩礼钱。

砰一声，钱大壮背后花瓶破碎，他的后脑勺渗出一丝血迹还未来得及回头便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顾笙手中还拿着花瓶的一抹残骸，眼中冰冷快要渗出来。

她自上一世起便看不起这些只会对女子动手的败类。

盈娘惊讶的愣在原地。

顾笙将她的菜刀夺下来安慰着：“别怕。”

银翘从外面听到声响跑了进来，迎面便看见了倒在地上的男人。

她倒吸一口凉气捂住嘴巴，顾笙冷静的道：“报官。”

孩子被银翘抱在怀中哄睡，顾笙与盈娘并肩站在衙门里。

县令前来审理时身侧还跟着柳大人。

顾笙眼中并未有丝毫的惧怕或清醒，只是这么安静的站着，她似乎又瘦了一些，风一吹就会倒下。

柳弋意外的看着底下的顾笙，听完来龙去脉后，衙役一桶水将地上的钱大壮泼醒。

钱大壮前一刻还处在昏死状态，猛然惊醒只觉得后脑勺剧痛不已。

待他看清楚上位是谁，立时被吓得屁滚尿流。

他平日里就爱做些小偷小摸的事情，这辈子最怕的就是见官，如今一觉醒来就在官的脚底下，他怎么能不害怕。

待到县令质问他事情是否属实的时候，他才像是找到了魂魄咬死了对着盈娘反咬一口。

“我不过是想跟她重修旧好，就算和离那孩子也是我的，凭什么不让我见孩子？谁知道这婆娘心狠手辣竟想当场谋杀我，还有这几个小娘们都是帮凶！”

他趴在地上哭天喊地，顾笙神色沉下来。

上一世便是洛晓只要一哭，似乎错的人就是她。

她如今不禁手心冒汗，舌根发干起来。

突然，盈娘上前一步：“县令大人！民女要状告钱大壮殴打妻儿，赌博斗殴聚众闹事还偷窃他人财物！”

她并不宽厚的背脊如今挺得笔直，她从前一再退让，可是换来的是钱大壮的得寸进尺。

柳弋正色道：“李氏你可清楚你要对你所说证词负责。”

李盈娘当即撩开手腕上的衣服，雪白的肌肤上是道道伤痕，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有些还透着几分血色，她声声泣血一字一句真情实意。

“钱大壮的好友是兴旺当铺的孙明和玉鸣茶楼的王二，他们三人经常一起做些违反条例的事情，若是出了事便推到自家娘子身上。”

盈娘的眼泪浸湿了衣衫，她却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继续道：“王二家的赵娘子便是在去年这么被抓走的。”

钱大壮着了急，当即便要跳脚去打盈娘，顾笙眼疾手快将盈娘与自己调换了位置，她将盈娘护在怀中，不留情面的一掌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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