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惹疯批后死遁失败了》
夜色如墨,少年半身堙于暗影之中,神色晦明不清,教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宋知斐不知这消失了一夜的人怎会现身在此,不过,眼下也无暇再问了。
只是如今这场景着实微妙,她语失片刻,还是轻笑了下,正欲解释一二:“我……”
“这混账在做什么?”
梁肃声线如冰,显然没在听她说话,借着飘摇的烛光,一见那匍匐在她脚边的张士玄,竟弓着腰以怪异之姿行着龌龊之事,顿时沉下了睫羽,杀意无声乍露。
涌入的风卷着他如墨的衣袂,他就这样走了进来,周身蛰伏了深不可测的危险。
临到跟前,狠然抬脚,一下将这脏东西踹出了七尺远,连屏风都被撞得几欲散架,生出裂响!
宋知斐禁不住受了一吓,整个死寂的屋子也在这雷霆之势下为之惊震。
少年森冷地盯了眼那下袍不整的浪子,随即又抽回目光,打量起了眼前的女孩。
发丝、面上、手上,似乎皆没什么伤痕。
他略有诧异地又看了眼屏风旁那被揍得面目全非的张士玄,再联系这满屋的打斗狼藉,暗觉有些不对劲,但仍是问:“他动你了?”
这不是一句疑问,而是一句偏袒。
仿佛只要宋知斐点点头,他便能马上去杀了那色胆包天的狂徒。
“我……”宋知斐干声笑了笑,对梁肃突然转变的维护还觉有些无所适从,正斟酌着该如何措辞。
可她分明还什么都没说,少年却面色骤然冷下,拔了佩剑便要上前。
一想到那混账竟敢碰了她的腿,他便想砍极了那只手。
这可是他养了几日都不曾养好的,又碰伤了该如何。
“子彻。”
身后之人忽然牵住他的衣袖,一声轻唤,仿若清泠之泉,直冷却了他上涌的气焰。
回过头,只见她温笑如旧:“我没事。”
接着,又继续劝道:“雨再大可就不好走了。”
梁肃眸中冷色未消,只瞧着这张巴掌大的娇嫩脸蛋看了许久,怎么都觉难以看透。
若是他今日笃定抛她而去,不再归返,她只怕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居然还毫无自知。
先前不知她是女子时,他还以为这人只是个心大无脑的文弱草包,可如今历过刀影,入过狼窝,他方知晓是自己错了。
这位小姐本就是个不怕死的,是他过虑了。
一路赶来的焦灼还未缓定,少年沉吸了口气,扬起冷笑:“我还真佩服你。”
胸口的心跳仍在为担忧她的安危而震颤不止,他出声气道:“你知道我……”
女孩闪着水润的杏眸,不知可是被他吓到了,只怔然地等着他的下文。
少年面色清寒如冰,看着这一脸无辜的人,一滚喉咙,终还是将那要说的话又生生咽了下去。
算了,说了她也不懂。
他偏过视线,只音色冷淡,无甚好气地低声道:“…有多担心银子跑了么?”
他默不作声地将未见血的佩剑又收入了剑鞘,轮廓分明的侧脸似是被寒泉浸过的山玉。
宋知斐这才反应他说的是那许诺好的万两白银,也被引笑,临走前,又顺手将炉鼎外飘落的几张地契捡起,丢进了火灰中。
梁肃瞥了一眼,惊异之余,也是不禁冷叹:“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闲心帮人烧地契?”
言罢,想起那些食不果腹的村民,和挖草充饥的稚童,梁肃又沉默下来,环手倚于墙边,敛了说话的语气:
“烧了就会有用么?”
蹲在地上的女孩愣了愣,仰起头看他,展开笑颜,笃定明亮的眸子被烛火照得熠熠生辉:“凡事总要试试才知道。”
她总是带着温煦的希望与一往无前的信念,大胆与未知抗衡,直看得梁肃都不禁恍了下神。
仿佛有一束异乎寻常的光,就这样生生刺入了他久处的黑暗,令一向沉默逃避的他再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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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未减,反下得更大了。
宋知斐持着从房中翻来的纸伞,与梁肃并肩立于檐下。
大雨冲刷出的沁人之香扑面而来,她在雨幕前轻吸了一息,涤尽一身浊气,正想说早已算好了出路。
本就有些闷沉的少年,见她就拿着一把没用的伞,这等时候竟还能笑得出,也是被气得没脾性了,只冷声怪了一句:“你倒是不怕再染上风寒。”
不过很快,二人便想到了一处去——
张府的那辆马车。
梁肃是刚刚潜入府邸时,恰巧见到有仆从将马车置到了偏院。
只是此处到偏院尚有一段距离,中途还要避人耳目,这人的腿……
少年略有嫌弃地上下打量了女孩伤弱的腿,实不敢轻信,沉然冷嘲了一声,还不如调整了腰间佩剑的位置,自己蹲下了身。
“上来。”他拍了拍肩头,语气低沉而肯定,话里也难得带了些正常人的温度。
宋知斐微怔了一瞬,还有些新奇他何时竟变得这般好亲近了。
不过此处也不是什么值得久留的好地方,她思索片刻,也未多犹豫,只握好伞柄,依言附上了他的后背,不再浪费时间。
“……谢过子彻兄了。”她搂上他的脖颈,看着这近在咫尺的侧颜,不知想到什么出了神,浅淡的笑意里还是染上了几许不自在。
梁肃自然看不见,如此关头,他也无心再同她称兄道弟假客套。
许是大雨缘故,张府尚在外走动的仆从并不多,唯有爱嚼舌根的倒是会在角落窃窃私语——
“暧,少爷今日竟带回一个白面男子,老夫人气得险些都晕过去了!”
“可不是么,听说都快半个时辰了,那柴房烧的水还没送过去……”
现下再听到这些,梁肃非但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只觉好笑了。
借着极好的轻功,不消片刻,他便踩着石阶越出回廊,不声不响地穿过了几道月洞门。
雨声泠泠落于伞盖上,似是漫散的珠玉,迸出了此起彼伏的脆声,自由而肆意。
宋知斐安然伏于他的肩上,不知名的暖意与好心情浮上心头,禁不住笑着夸了一句:“有子彻兄的身手在,我是不必担心归家之事了。”
她的声音总是温温清清,如春涧之风,明渠之水。
也不知是她的风寒好转了,还是因为她的女儿身被揭破,梁肃竟莫名觉得这声音多了几分柔色,比之初见那时,要动听许多。
不过瞧她这副整天乐呵的容色,哪像有过半点担心的样子?
真会睁眼说瞎话。
少年不甚苟同地笑了下,冷然拆台:“也不知是谁四处乱晃,病弱不堪,耽误了多少行程。”
说着,又随手将女孩向上一托,背得更稳了些。
马车所在的偏院并不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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