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义非唐》
第144章 陇西局势
“用点力啊!”
“娘贼的,你这浑厮怎么那么沉!”
黄绿相间的山丘下,一名兵卒奋力往上攀爬,而他的脚下赫然是两名充当垫脚石的兵卒。
对于生活在山区的百姓来说,这不到一丈的断丘并不难攀爬。
可对于生活在平原的陈瑛来说,这断丘宛若天堑。
他双手双脚并用,踩着两名弟兄的双肩,被他们托着双脚才爬上了这断丘。
随着他爬上断丘,他大口喘着粗气,趴在黄绿相间的草地上休息了几个呼吸后才踉跄着起身。
阳光刺眼,他用手挡在眉头上,向四周打量情况。
他所处的断丘之下,是一座连绵数里的土丘,土丘高数十丈,马匹上不来,只能人力攀爬。
随着他站起来,四周情况尽收眼底,一览无余。
这里不同于河西那翠绿的草原,即便生出野草,却也是黄绿相间的。
这种黄绿色延绵四周山丘,虽说山丘上不缺乏树木,可这些树木却长得奇形怪状,枝叶稀疏。
远处,祁连山顶还存在着积雪,而山丘左侧是陈瑛他们攀爬上来的谷道,右侧是延绵的山岭。
右侧那延绵的山岭鲜少能见到成片的绿色,都是黄绿相间的植被,不可能存在伏兵。
陈瑛往左侧看下去,只见宽阔数里的谷道间,一支延绵数里的队伍正在谷道间行走。
队伍一直在前进,可是却看不到边。
沿着队伍前进的方向观察,前方的地势开始逐渐变低,一条河谷由西北往东南而去,横亘在大军前进的道路前。
“陈瑛!怎么样了?!”
断丘下的两名兵卒询问起他,陈瑛也回过神来道:“前面五六里都没有问题,到河谷都没人!”
说罢,他对断丘下的两人道:“把旌旗丢上来,我往前面走,你们在下面跟着!”
“诶!”听到他的回话,断丘下的二人立马投掷了一面旌旗与旗杆上来,随后沿着断丘往前走。
陈瑛捡起地上的旌旗和旗杆,穿到一起后开始吹哨挥旗。
不多时,他的旗语得到了山丘下谷道上的塘兵回应,塘兵挥动旗语,让他继续往前探查。
陈瑛挥旗回应后,便将旌旗从旗杆上收了下来,扛着旗杆,抱着精骑往前走。
断丘上可行走的空间狭长,一失足便要沿着山丘滚下去,哪怕陈瑛穿戴甲胄也难以存活,因此他走的小心翼翼。
与此同时,他也不免感叹道:“这山里还真是荒芜,连成片的绿色都瞧不见。”
他自言自语走着,时不时看向谷道中的队伍。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出现一座矗立在断丘上的石堡。
见到石堡,陈瑛小心翼翼的摸索着过去,而脚下的地方也越来越宽阔。
不多时,他摸到了石堡脚下,可石堡内却没有一丝声音。
他寻到了石堡的堡门,上面悬挂着“乌城堡”的木牌,是他出发前,伙长让他记住的三个字。
小心翼翼推开堡门,里面干干净净,除了一些木头和废弃的桌椅板凳便再没任何东西。
百来平的石堡空荡荡的,水缸里的灰尘积了厚厚一层,显然废弃很久了。
得知没有人,陈瑛松了口气,随后爬上石堡的马道,将旌旗插在了石堡的马道上,拿起木哨吹响。
“哔哔——”
随着他的木哨吹响,断丘下的两名兵卒也冒了头:“陈瑛,怎么样?”
“没人,废弃很久了!”
陈瑛大声回应,随后站在马道上,将前方河谷及河道两岸瞧了个清楚。
观察完四周后,他继续对脚下的两名塘兵交代道:“河谷两边的山上都没有旌旗和伏兵!”
“好,你和查迷干在这里等着,我下去汇报军情。”
一名塘兵回应一声,随后开始搜寻下山道路,小心翼翼的走下山丘。
不过三四十丈的高度,下山却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
待塘兵来到谷道间,他所隶属的塘兵队伍也骑马小跑来到了他的面前。
“伙长!乌城堡废弃很久了,陈瑛在马道上也没瞧见对面河谷两岸和对面山上有什么伏兵!”
塘兵汇报完毕,骑在马背上的塘兵伙长颔首道:“让他们在山上等着。”
话毕,他回头看向一名塘骑:“把消息传回中军。”
“是!”塘骑调转马头,连忙往后方疾驰而去。
七八里的路程也不过耗费一刻钟的时间,很快前方的情报便传回了中军队伍中。
马背上,刘继隆刘继隆听完了汇报,随后看向身旁的李仪中。
“看样子情报没有问题,乌城堡果然废弃很久了。”
“这地方是通往昌松的要点,你最好留下一伙兵卒在这里驻守。”
李仪中闻言颔首,对身后的旅帅吩咐道:“留一伙兵卒在乌城堡驻守,给他们留下够吃半年的粮食。”
“末将领命!”旅帅应下,不多时便开始安排。
与此同时,大军也继续沿着官道向前走,而塘兵们继续向前探索。
此时是他们从昌松出发的第二天,
他们在昨天午后进入了祁连山东部的和戎岭。
兰州境内的山岭还算平坦,官道也足够宽敞,因此一路走来并没有遇到什么问题。
不过就和戎岭的植被情况来看,陇西的大旱显然不容乐观。
一座和戎岭好似分界线,将郁郁葱葱的凉州与干旱的兰州分割开来。
四周黄绿相间的植被,让人意识到了他们已经远离生长的地方。
由于军中有老弱妇孺,因此行军的速度不快,每日不过四十里。
从昌松前往兰州北部的广武有近二百里的路程,正常来说需要走五天。
如今是第二天,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应该会渡过和戎岭与洪池岭间的乌逆水,沿着乌逆水西岸的官道南下扎营。
“旗正飘飘,马正萧萧……”
“好男儿、好男儿、好男儿报国在今朝……”
在嘹亮的歌声中,大军渐渐从和戎岭走出,来到了乌逆水东岸。
“吁……”
马背上,刘继隆勒马观望乌逆水。
河水流速不快,距离约有十余步宽,两岸有着河水曾经水位的痕迹。
刘继隆翻身下马,从一名兵卒手中接过长枪,来到河边比划了一下。
一丈长的长枪,竟然无法从水位最初的位置够到水面,这说明乌逆水起码下降了一丈左右的水位。
这种宽度的河流,下降这么多水位,而且还是在汛期,这让刘继隆忍不住皱眉。
“刺史,您在干嘛?”
张昶、马成二人翻身下马朝刘继隆走来,刘继隆也起身示意道:
“你们看看这水位,起码下降了一丈,宽度更是由二十余步缩减为了十余步。”
他将长枪还给了兵卒,而马成和张昶对视后才道:“水位下降才好啊,方便我们过河。”
二人并不清楚陇西的地形,可刘继隆很清楚。
乌逆水也就是后世的庄浪河,而它流经广武县,灌溉了广武县上万亩良田,最后汇入黄河,与黄河一起灌溉了兰州盆地。
乌逆水的水位下降,这代表着黄河上游地区遭遇了大旱,而依靠河水灌溉的陇西地区也将持续大旱。
“陇西的旱情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严重,不知道水转翻车能不能解决灌溉的问题。”水位下降,只有用水车把水引到沟渠灌溉,才能解决种不出粮食的问题。
水转翻车能解决一部分问题,但如果水位下降的太厉害,那即便是水转翻车也没办法将河水抽到水渠中。
这么想着,刘继隆目光看向了乌逆水的河西。
河西被大山阻碍,只有沿着乌逆水的河谷向南行走才行。
如今河西的山上已经插上了旌旗,这说明两岸十分安全,可以放心渡河。
这么想着,刘继隆对张昶二人示意道:“兵卒建造浮桥通过。”
“是!”二人作揖应下,很快就安排了兵卒建造浮桥。
由于水位下降,乌逆水的河水竟然只高到人的胸口处。
对于需要渡河的大军来说,这是件好消息,可对于下游的广武、五泉等城池来说就不是好消息了。
一个时辰后,浮桥被数百兵卒搭建完毕,一辆辆挽马车及牛车开始通过,随后是随军家属、民夫,最后才是兵卒。
浮桥搭建好后,刘继隆也没有让人拆除,毕竟李仪中还需要浮桥和昌松沟通。
在刘继隆的指挥下,归义军上万人的队伍开始沿着河谷向南开拔。
得益于乌逆水的水位下降,东岸的官道更为宽敞,甚至可以让三辆马车并排通过还有多余。
赶在天黑前,他们找到了一处峡口扎营休整,而四周本就不茂盛的植被也被他们砍伐大片,不知要多少年才能恢复。
入夜,营盘内升起了火光,香喷喷的饭食搭配野菜供人食用。
尽管日子比起在河西时辛苦太多,但营内却没有人抱怨,因为刘继隆也带着张昶他们坐在帐外,吃着与他们一样的饭食。
不患寡而患不均,只要没有感受到不公平,暂时的辛苦还是可以忍受的。
“明天开始,沿途遇到成材的树木,得砍伐带上才行。”
“若是广武四周没有树木,届时无法建造投石机,想要拿下广武也没有那么容易。”
将毫无油水的饭菜吃完后,刘继隆对尚铎罗、陈靖崇他们吩咐了起来。
众人纷纷应下,而张昶则是在空气中嗅了嗅。
“哪来的肉香味?”张昶往香味的方向看去,却见香味是从李仪中牙帐里传出的。
他啧啧两声,虽然没说什么,可那嘲讽的模样却十分显眼。
马成、李骥他们自然也闻到那味道了,只是他们谁都没说,毕竟等拿下兰州后,他们恐怕也不会再和李仪中有什么交集了。
眼下他们还需要李仪中率兵与他们收复广武、金城关和五泉,没有必要自找麻烦。
不过他们也能看出来,就李仪中这种带兵方式,注定得不到将士们的爱戴。
这么想着,众人都收敛了心神,而刘继隆也在草草交代几声后,自行返回牙帐去了。
众人见他离去,也都纷纷吃饱喝足返回了自己的牙帐。
返回牙帐后
的刘继隆没有休息,因为他要做的事情太多,而这几日与尚铎罗的交流,使得他更为了解陇西的情况,所以他得把这些情报都记录下来。
由于行军路上不好携带沙盘,所以返回牙帐后,他便取出一张粗纸,用毛笔在纸上绘出了河陇的地图。
河西、陇右的地图被绘画出来后,他又将河西、陇右具体划分起来。
他将即将被进攻的会州、兰州吐蕃画作一块,将河临渭三州画作一块,陇南七州画作一块,然后又在磨禅川画出论恐热,将鄯州和廓州画成一块。
将这些势力圈圈点点之后,刘继隆才拿出文册开始根据尚铎罗提供的情报,加上早年大唐对陇右道人口的记载来推算各方势力人口及其麾下兵马数量。
河陇之地,最强的无疑是当下收复凉州的归义军,人口约二十一万,甲兵一万七千有余。
除此之外,便是陇南七个州的吐蕃,合计人口约十三万,甲兵八千余。
再往后分别是七万四人口的尚延心,以及六万人口的尚婢婢。
两人的兵马数量,分别是四千余和五千余。
除去他们,剩下的就是兰州和会州两地吐蕃了。
兰州人口一万,甲兵一千,而会州人口二万六,甲兵两千余。
这些数据并不是绝对的,因为无法统计这些年番人增长了多少,所以陇西的人口与实际的人口兴许有很大出入。
如果自己能收复整个陇西之地,加上有现成的甲胄,以陇西二十万之众,养甲兵万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只是乌逆水的水位,刘继隆还是揉了揉眉头。
“刺史,您不舒服吗?”
为刘继隆打热水回来的曹茂见他揉眉心,当即关心了起来。
“没有。”刘继隆摇摇头,随后才道:“陇西的大旱比我想的还要严重。”
“虽说朝廷早年在陇西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堰堤、水渠和水堤,可河陇失陷后,吐蕃疏于治理,加上论恐热纵兵河陇,许多水渠、堰堤恐怕都淤堵乃至损毁了。”
“想要恢复这些水渠堰堤,恐怕要下很大功夫才行。”
“此外,以我军的粮食,若是还要养五泉的百姓,那恐怕连年关都过不去。”
“抵达五泉后,我得想个法子解决这件事才行。”
粮食是根本,没有粮食,刘继隆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失去。
论恐热从拥兵三万众的吐蕃大论,沦落到如今的磨禅川土寇,便是因为他不能让陇西的番人吃饱饭。
如果他能让陇西的番人吃饱饭,即便他再怎么残暴,也不会缺少跟随他的人。
“刺史,我们就不能向小张节度使借粮吗?”
曹茂不解询问,可刘继隆却摇摇头:“我们和河西的联系,是时候切断了。”
张议潮叔侄的心思,刘继隆十分清楚,无非就是想着把自己放到陇西,等张淮深地位稳固了,再想办法把自己召回去。
只是自己已经受够做旁人部将的日子了,他此次出走就是要自己当家做主。
即便日后他会返回河西,却也不是去帮助张议潮和张淮深,而是吞并河西,让西北只剩下一支归义军。
这对叔侄在自己手下,总比在唐廷手下要好得多。
“对此刺史。”曹茂似乎想到什么,忍不住说道:
“我听李刺史说,索刺史似乎对您敌意很大,我们是不是该小心点?”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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