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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下蓬山》

56. 秋社(有雷慎入)

八月来临,程行礼有更多的事情忙,先是确定好随朝集使入京的乡贡名额,又将上贡天子的岁贡珍宝郑厚礼确定好,确定了今年的朝集使是长史还是司马,最后又定了四位才学不错品德兼优的人入京赶考,另写手书一封寄给袁纮和郑郁,让他们帮忙照看这四位考生一二。

忙完这个,紧接着就是秋社和中秋这普天同庆的节日,官员们理当入乡随俗祭告山神社稷,求保来年风调雨顺。

于是乎这一忙,程行礼就忙到了秋社前一天。

程行礼跟各家社司的司正确定好明日戏班运作,牛羊宰杀以及祭拜社稷土地神的一系列事情。

由于程行礼以前都是在长安和长洲过秋社,倒未在民风淳朴的塞外过过秋社。西街司正一听,立马邀请程行礼明日一定得来自家社中,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程行礼自然答应,等回到家把这事跟友思一说,他说:“会很热闹吗?”

“当然了。”程行礼说,“或许比长安还热闹,你最喜欢了。”

友思说:“拓跋叔父会去吗?”

秋社的社司乃是百家一社,以各社的社树取名。程行礼家和拓跋瑛家隔了些距离,并不是一社。

“我们这儿是衫社,拓跋叔父家是榆社。”程行礼耐心道,“不在一起,不过等过完了自家的,我们去榆社看看。”

友思笑着点头,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他很喜欢与拓跋瑛一起玩,几乎是什么事都会连带着拓跋瑛。

“今日叔父带我去买糖时,碰到了一个特别好看的娘子。”友思捧着碗喝羊奶,唇边一圈白乎乎的。

程行礼检查着他近来的课业,笑着说:“后来呢?”

“后来那娘子给我吃糖,可好吃了。”友思从怀里摸出块红色的糖,塞到程行礼嘴里,说:“爹,你快尝尝。”

程行礼遭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连说话的缝隙都没有,将那糖咽了下去,细回味后说:“这糖好甜,不像平日的麦芽。”

“那娘子说这糖吃了能让人忘记烦恼,我觉得这么甜确实可以。”友思笑着说。

翌日秋社欢节,程行礼和友思早起吃了张婶温在厨房里的饭菜,家中侍从程行礼都给他们放假,尽情享受这节日去了。

天边最后一抹黑夜褪去时,程家衫社的上百名百姓聚在一颗两人环抱都不止的杉树下。

杉树北边摆满了祭拜土地神的牛羊祭品,水皿酒具。

程行礼和几位住在衫社的官员身着官府由社正带着,先祭社神,后祭稷神。祭祀完后,再往酒盏里倒入酒水,在神杉树前将酒水倾斜一倒,让承载百姓希望的酒水沁入这孕育万方生命的黄土之中。

社正念祝祷谢词,衫社的百姓们对着神树磕头跪拜。再然后就是社正祭祀,又是倒酒,磕头。最后等祭拜完,将上供神树的牛羊祭品埋在早就挖好的坑里,恭请社稷神享用,保佑百姓。

自此这祭祀一礼才是结束,此后巫女起舞,赛神开始。

百姓们也是开始各自的狂欢,大街上多是热闹追逐的百姓。春秋两社的花销全是官府承担,而街边的饮品也是官府出钱,意为天子重视此举,与民同乐。

赛神开始,许多神佛泥金的塑像由彩车拉着在长街上行走,彩车前后多是舞龙舞狮、杂耍百技的庞大队伍。舞乐的鼓声将欢潮推向另一个高度,百姓们抑制不住天性里对热闹和神明的向往,挽手跺脚,晃头动脚地跟在彩车后踏起歌舞。

才换下官服的程行礼被拓跋瑛拉着加入了这样的欢潮人群,累了就吃街边的肉食饮品,这一天可谓是大快朵颐,欢声笑语不断。

后面程行礼又跟着拓跋瑛去了城外,城外的欢潮不比城内差,一大群人盘膝坐在黄土之上,面对高阳畅谈古今美食,可是快哉。

未等天黑,百姓们就在平原上燃起篝火,醉酒高歌的人群围着篝火跳舞。程行礼看友思追着拓跋瑛和冯仪欢笑的无忧样子,多日来的疲惫和烦忧一扫而空。

玩得兴时,友思和冯仪牵着程行礼、拓跋瑛加入了载歌载舞的人群,程行礼一手牵着友思,一手牵着拓跋瑛。数十位百姓朝篝火聚拢又散开,彷佛散于各处的星火,不论身处何处都保持着最大的热情。

程行礼喝多了桂花酒,没跳上几圈就累了往草地上一趟,气喘吁吁地说:“我不行了,我不跳了。你们……你们去吧。”

拓跋瑛也呈大字型的一头栽在地上,朝两个还热情无比的孩子说:“我也累了,跳不动了……”

冯仪撇嘴明显没玩够,友思说:“我带你去,他俩老了。”

冯仪点头,友思牵起她的手去找其他小孩。

其时河岸边都是带着孩子游玩的百姓,其中不乏兵士家眷,冯恪的宝贝女儿一出现,做家长的也会留心着。所以拓跋瑛对这个,最是放心,任由孩子玩去,毕竟去年冯仪还背着家里人偷偷跑出来过。

程行礼躺的地方是河边,人多可另一簇欢歌的篝火吸引了身边的人,人群顿时离去。黄昏压境的河边,只剩程行礼和拓跋瑛,拓跋瑛说:“累了吗?”

程行礼身心都舒服得很,笑着说:“还好,不是很累。”

“长安的秋社是不是也这样热闹?”拓跋瑛说。

程行礼喝多了桂花酒,只觉躺着想睡觉,怕真睡着了着凉就双手抱膝地坐着,远眺平缓的草原说:“风俗庆贺差不多,但我更喜欢这里一些。”

拓跋瑛:“为什么?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吗?”

程行礼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他闭上眼睛,耳边是友思大呼的声音,酒精短暂麻|痹的头脑让他想不起为什么,只随意着说:“或许是有你吧。”

放松懈怠的语气使程行礼透露出一股慵懒,他唇边抹着浅笑。可很快那抹浅笑被一个柔软触碰,湿热又带着桂花香的呼吸扑在鼻梁上。

程行礼睁眼,看见拓跋瑛的眼睛里倒映出篝火中的自己,一时说不出话。唇被吸吮的有些麻了,程行礼抓紧衣袍。

拓跋瑛厚热的手掌抚上程行礼的侧脸,他加深了这个吻。衔着桂花清香的舌撬开了程行礼的唇,在唇舌交缠前,拓跋瑛痴恋地看着程行礼,说:“这酒甜不甜?”

程行礼不想拓跋瑛会问这个,愣愣地说:“甜。”

拓跋瑛一手环住程行礼的腰,一手扣在他后脑上,温柔地加深了这个甜度。程行礼不胜酒力,这是拓跋瑛上次就发现的一件事,只要不过分,程行礼就想不起来其他的,所以直到他把程行礼轻放在草地上,程行礼都还处于一个朦胧的状态。

篝火只挡住了草地上亲吻两人的一面,而挡不住另一侧面。郑岸唇色发白,面如死灰地站在树后,怔怔看着草地上亲昵交缠的两人。

掌中握着个微笑的木头小人,那木头小人雕得栩栩如生,眉眼笑时像极了程行礼。但此刻那木头小人被他的拳头捏的几欲变形,郑岸想冲上去分开他们,可他知道,他没有资格也做不到。程行礼不喜欢他,甚至可以接受拓跋瑛的亲近,而他就像是个垃圾和笑话,被程行礼轻轻一抛,就遗忘在了时间长河里。

篝火映着郑岸的脸,他抹了下眼睛,有些湿润。就那么一霎那,他脑子里闪过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

要是他能像拓跋瑛一样,待人温和些,通身骇人的疤痕少些,手上的刀茧少些,皮肤在白一点,笑起来时好看些,能捧着书问程行礼诗书文史上的问题。让这个人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那时他在好好收敛一下脾气,不把暴躁冲动的一面展示给程行礼,会不会比拓跋瑛更讨程行礼的喜欢?

可这一切都没有如果,苦涩漫上心房,郑岸站在树后,就那么偷窥着别人的人生。

赶来的亲兵压住郑岸,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偷跑出府的他带了回去。

唇分时,拓跋瑛放开了程行礼,替他理好被压乱的衣服,说:“知文,我发誓我会真心待你一生,只要你愿意我跟着你。”

程行礼见拓跋瑛眉上有道细微的疤痕,他知道那是郑岸打的,正思考时,友思和冯仪扑了过来,冯仪挂在拓跋瑛肩上,说:“表叔父!什么时候回去啊?”

友思也扑在程行礼怀里,说:“爹,回去吗?”

那些思量被孩童冲散,拓跋瑛背着她站起来,程行礼说:“你不玩了?”

友思摇摇头。

等一通玩的尽兴结束,天已是微麻。

拓跋瑛抱着冯仪,程行礼抱着友思,走在回家的街上。

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草地上的事,拓跋瑛说:“我看你方才喝那么多,实在怕你不舒服。”

“那酒不醉人,喝多也没事。”程行礼答道。

拓跋瑛嘴唇阖动,半晌后,说:“听舅舅说,七哥这几天一直病着,连秋社都没能出门,不知要什么时候才好。”

程行礼淡淡道:“冯长史医术高明,想来治这些伤疾,最是厉害。若世子肯服药静养,过不了几天就好了。”

拓跋瑛点点头没在说话,两人抱着孩子一路走至巷口。

节日的余欢还未散去,街边百姓围着说笑。巷口有人在卖糖人,清甜好闻的味道不知为何一下子就吸引了程行礼。

“糖人怎么买?”程行礼眼神停在那些金黄灿亮的糖上。

卖糖人的是位绝色女子,她抬起一双似秋水剪眸的琉璃眸,那虽是美目但却缺少一丝有情,她笑着说:“郎君喜欢,十文钱一个。”

“那我要两个。”程行礼说完,拓跋瑛先他一步给出钱财,说:“要四个吧。”

程行礼愕然,拓跋瑛说:“上次买的糖就是这位娘子卖的,友思说你很喜欢,多买两个尝尝。”

程行礼笑了笑:“多谢了。”

“没事。”拓跋瑛答道。

“我这糖的水乃是雪山水,最是清甜,郎君有眼光。”娘子取下四枚小糖人,拓跋瑛身后的侍从立马接过。

骨节分明的素手在程行礼眼前晃过,他见娘子手背上纹着金黄美丽的八瓣花,花蕊在黄昏下绽放,与落日的余晖一起将尘间事印在程行礼心里。

“这是金莲花,郎君不认识?”女子嫣然一笑。

程行礼这才发现自己对她看了许久,只觉面容很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摇头讪笑:“认识,很漂亮。”

女子答微微点头。

自那以后,友思每次从外归家都会带回那娘子卖的糖人。程行礼越吃越觉得这糖口齿留香,可等有一天他想多买点放家里时,那卖糖人的娘子却不见了。

秋社过后,天就骤然冷了,大多百姓已开始裹羊毛袍子。行走长街时,就算是金阳高挂,仍有寒凉之意。南风带着塞外独有的旷野味道穿过永州长巷,百姓嘴中呼出天山雾气,冬天快来了。

这日清晨起来,程行礼发现窗外飘着小雪,庭院里的榆树枝上已挂了薄薄一层雪,雪覆盖着黄土,将这苍茫世界妆成素银。

一阵风来,冷得程行礼关上窗。

四荣牵着友思进来,友思在官学跟不拘小节的学生们玩久了,很是率真,他搓了搓耳朵,说:“爹,下雪了!”

“你待会儿去学堂路上慢点。”程行礼看友思没穿裘衣,问:“冷不冷?”

友思摇摇头,说:“爹,你今日会早点回来吗?”

“官衙无事我就早些回。”善贞服侍程行礼穿衣束发,理好衣发冠容后,程行礼疑惑,“怎么了?”

“冯仪生辰,我想去冯家玩。”友思说,“可冯仪说她有几篇文还不太懂,问你今天能不能也去,给她讲讲?”

程行礼笑着说:“好。冯仪喜欢什么?爹提前给她备一份。”

“她说她什么都不要,只要爹你能去就好。”友思说,“爹。你千万别忘了。”

程行礼颔首:“好,我知道了。府衙视事结束我就去。”

出门后,雪下大了许多。程行礼裹紧身上袍子,呼着寒气去了府衙。

府衙里已开始点炉子,这让程行礼有些恍惚,尤其是翻开义县县令呈递上来说及县内民生税务的事,末尾带了句祝使君中秋安康。

程行礼看了眼窗外的雪,心想这么快就中秋了?还下雪了?此时的长安或许还有夏日的余热吧。

朝集使入京的事已处理妥当,近来府衙也没什么事了。吃过午饭,程行礼看了几封百姓交递在木箱里希望府衙做的事后,与六曹商议好就安排下去做了。

来此地近半年,程行礼处理起民政事务颇为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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