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华居然还活着!”
“他不是死了一千多年了么?”
…….
听到“敖华”两字,围着敖月的天兵不禁纷纷议论起来,就连文昀也飞身而来。
他站在姜冉身侧,悄悄看着她,可见她没有半分想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默默收回视线。
玄焰更是被这个消息惊得合不拢嘴。
怪不得那日在丹青台上,他将龙族之人扒了个遍也没对应上那位魔族首领是何人物。
原来是个死了近千年的鬼!
敖月看着一张张惊愕未消的脸,心情颇好,大大方方承认道:“没错,就是那个本该死于千年前的敖华,二十年前,我的魂魄刚到幽冥便看到了他,他说要替我报仇,许我永生,如此盛情相邀,我怎会不答应?”
众天兵面面相觑。
千年前,诛仙台处死敖华是惊动整个仙族的大事,他们中亦有不少人前去围观,可以说是眼睁睁看着他死的。
这样的人,居然还“活着”,且筹谋千年,如今将他们困于这一方阵法之中。
文昀紧握着剑,双唇紧抿着,眸中目光深沉难辨。
忽然,一道剑光裹着水汽而来,手持刀剑的天兵下意识散开给来人让出一条道来。
瑶宇踏着沉重的步伐,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意,一步步走向敖月。
从前,他是下仙修为,在她手下撑不过三招;如今,他飞升上仙,回东海继任蚌王,苦学剑法,修为已至上仙顶峰。
时隔数月,他终于能成竹在胸地站在敖月身前,举剑质询她:“蚌族被囚,瑶铃被杀,是否皆是你授意碧竹为之?”
敖月冷笑一声:“没错,蚌族之事,确实是我指示碧竹做的。碧竹这人生性贪婪、好色,我用瑶铃美色相诱,再许他灵兽内丹,没费多少口舌,便让他心甘情愿入了魔。”
“你——”
瑶宇怒喝一声,忍不住要冲上去,却被文昀拦下。
长剑对着敖月在虚空之中一通乱挥。
敖月只掀起眼皮子看了一眼,继续不紧不慢道:“我让碧竹假装修习蓬莱禁术,再将此事捅到了闲云宗。那些老家伙可当真没让我失望,没几天就把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毫不含糊地赐死了碧竹。后面的事,你们都知道了,要不是碧竹太贪,带回了瑶铃的珍珠冠,使得她戾气之息久不消散,也不会这么快被你们找到。”
后面的事,众人皆有所耳闻。
只是听幕后之人风轻云淡地提及这事,都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沉默垂着头,有人哀哀叹一口气,亦有人捏着拳头,紧绷的手臂上青筋爆起。
一时间有些安静。
敖月似乎不习惯这样的寂静,重重叹了口气。
待众人将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身上,才转头看向姜冉:“若你不出现,就好了,可惜啊,就差临门一脚了。”
众人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就连文昀也皱了皱眉头。
姜冉却听得明白,梦魇中的记忆都在,敖月指的是魔神。
她没接这句话,只反问道:“金鸟族召唤怨灵的阵法也是你的主意吧?”
“没错。”敖月出乎意料地坦然,“金鸟族有凤凰血脉,他们的存在对魔族就是潜在的危险,金鸟族必须要灭族。当然,金原除外。那时,他尚未化形,内丹中的凤凰之力还未觉醒,可谓是极品!一颗便可让我魔功大增,甚至可以将敖华踩在脚下。”
说完,敖月仰天大笑起来。
赤瞳之上覆满了水雾,折射出的眸光竟比从前任何时候都要亮上几分。
姜冉有些看不懂敖月,只是未等她开口,便瞧见寒光闪烁的剑刃从眼前划过。
顿时眼皮一跳。
不知何时,瑶宇已悄然绕开了挡于他身前的文昀,剑身从洗尘珠光柱间穿过,将神光凝聚于剑尖。
他眸底的光冷得让人胆寒,带着决然的肃杀。
仙力伤不了她,瑞明兽低阶神力亦伤不了她,可洗尘珠乃上古神珠,其神力精纯浑厚,借此,定可斩杀妖魔,为小妹报仇!
“等一下,此阵——”
“噗嗤——”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文昀还是慢了一步,长剑刺入敖月胸口,鲜血飞溅的声音吞没了他未出口的话。
众人皆愣在原地,有些个先回过神来的,还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唯有文昀,双眉几乎要拧到一处。
此阵法诡异,若是敖月体内的浊气被其他魔兵所吸收,本就难以应对的仙族士兵恐怕真要被赶尽杀绝了。
他飞身至瑶宇身侧,在他欲刺出第二剑之前将人拦下。
瑶宇隐忍至今好不容易得以复仇,满腔怒火未发泄完却被拦下,言语间盛怒难抑:“别拦我,纵将此魔头千刀万剐,也难报幼妹惨死之仇!”
姜冉不知文昀为何要阻拦,虽还与他置气,却下意识相信他所作定有深意,便开口唤了瑶宇一声。
旁人的话听不进去,姜冉只唤了声名字,瑶宇便瞬间冷静下来。
他对姜冉有情亦有愧,若不是他不自量力而又一意孤行,怎会让她被魔族掳走?
此前,他还试图做些什么来证明对她的情感,可经此一遭,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再反驳。
即便永生永世再也见不到她也无妨,只要她好好活着。
瑶宇封冻的神情有了松动,他收起剑退到一旁。
剑刃上附着洗尘珠的神力,又一剑刺穿胸口,敖月的自愈能力并起不到作用。
伤口处燃起了团金色的火苗,将其胸口都灼烧出了个洞来。
敖月疼得眯起了眼,颤抖的手抚上伤口,不承想,火苗窜上指尖,烫得她一惊,瞬间抽回了手。
她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可依旧努力想要站稳。
就算死,她也要以最为骄傲的姿态死去!
可理想终究抵不过现实,双腿如同灌铅般沉重,扯着她破损的身体直往下坠。
终于,身体软软地倒下。
姜冉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龙王怔怔望着瞬息间的变幻,身体比脑子先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接住了那摇摇欲坠之人。
敖月靠在龙王肩头,只觉得火焰灼烧之处又烫又疼,渗入骨头缝之中,让她连维持片刻的清醒都做不到。
好疼……比二十年前疼多了……
那时,她对所有人都失望透顶了,世间的繁华与喧嚣,对她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无法激起心中的半点波澜。
可现在,她忽然有些舍不得了。
原来,她不是个没有人疼的孩子啊……
火焰已蔓延到肩头,胸口处的洞越来越大,皮肤在火苗的吞噬下泛着红、透着黑,空气中的焦糊之味更是浓烈得呛人。
龙王一直拿她当亲女儿疼,却叫他历经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这会儿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他低低的啜泣声,敖月那双赤瞳中的血色渐渐散去,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
她听着有些不好受,想替他擦泪,可一抬手,却发现手臂上竟也布满了火焰,又不动神色地垂了下去。
两世的恩怨纠葛,也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那便不说了吧,省得再徒增伤感。
弥留的目光在围观的众人身上流转,最后落在姜冉身上。
敖月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没头没脑道了句:“苍穹鼎立,波涛之巅,鼎足之下,是为天地之枢。”
姜冉一愣,并未明白她所言为何意。
火焰已至脖颈处,敖月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她来不及再解释,嘴角扯起一抹笑意,瞧着竟有几分释然。
“姜姑娘,我都配合了……我的心愿……看看母亲……”
火苗吞噬了她最后一个音节,也吞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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