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无垠,巍峨壮丽的天宫静静伫立在仙云之上。
文昀身着流云般轻盈的仙袍,踏云而来,九条蓬松的白色狐尾在身后轻轻摇曳,随着双脚落地,化为流光收起。
一向淡然的脸庞此刻却紧绷着,如临大敌。
千年前仙魔大战,仙族死伤惨重,若非神女清染相助,只怕三界早已倾覆。
神女凭一己之力将魔神封于净浊渊,彼时文昀重伤濒死,等他清醒过来才听说,神女用一分神元保住了他的命。
他本欲去神宫道谢,可神女为封魔神,几乎耗尽神力,闭关千年,而后又匆匆下凡历劫,时过千年,他也没找到机会。
文昀是上古九尾仙狐,本就仙力精纯,得了一份神元后,竟承袭了神女的净化术,成了除神女外唯一能净化浊气之人。
为此,天宫还特意设宴,与整个仙族共同庆祝,而文昀也自然肩负起了清除魔族余孽的重责。
他如今这般面色沉重不仅仅因为净浊渊封印有损,更重要的是,若三日前龙王的折子递到天宫,那他无论如何都会收到急召。
可如今这般,明显是有人不想让这折子呈到天帝面前。
一路沉思着,文昀步伐匆匆,本欲直接去面见天帝,可甫一入南天门,他就瞧见一位身着朴素青衫长袍的中年仙君立于一侧,颌下一撮羊角胡须随风微微晃动,双眸正带着盈盈笑意,凝视着他。
收起眼底一闪而过的狐疑,文昀走到那仙君身前一礼,而后才问道:“司命仙君候在此处,可是为了等我?”
“正是。”司命爽朗一笑,捋了捋那撮胡须,深邃如寒潭的眼眸似是要将眼前之人看穿,“文昀仙君行色匆匆,为的可是净浊渊封印之事?”
司命掌控凡人生死命簿,也掌管神族仙族下凡历劫,这位司命仙君素来能掐会算,洞悉世间因果循环,他知晓净浊渊之事,倒也实属正常。
只是文昀想不明白,他不去见天帝,共商解决之法,却在此处等候自己是为何?
“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司命。”文昀接过话,面色平静如初,“净浊渊封印是神女清染用冰系术法布下的,三界之内除神女外无人修习此法,我的灵力亦对修补封印起不到任何作用。如今封印有损,浊气外泄,不知司命仙君可知神女下凡历劫何时归来?”
“神女下凡历劫的命数又岂是我等可以窥探的。”司命几乎没有犹豫就接过男子的话,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语气不急不缓,“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可暂时稳固净浊渊封印,或许可以撑到神女回来。”
“司命仙君所指可是玄冰玉佩?”
玄冰玉佩是神女清染的随身之物,象征身份,也是三界中唯一冰属性神器。
他曾有所耳闻,神女下凡历劫前,把玉佩留在了极寒之地。
倘若能借助此物,倒是有法子修复破损封印。
“正是!借助玄冰玉佩开启五行阵法,便可媲美神女之力。”司命捻须连连点头,满意地仿佛是在看自家有出息的好大儿。
只是片刻后,他又话音一顿,故作忧虑道:“那枚玉佩由上古瑞明兽看守,此兽守了神宫万年,只认神女,怕是不好取到。”
九重天之上的宫殿便是神宫,是神女居所,仙族若想入神宫,必先受九道天雷,再经瑞明兽查验。
传闻此兽擅辩忠奸,明善恶,对奸恶之人,从不留情。
文昀撵着指尖,沉吟了片刻,道:“即便如此,极寒之地我也非去不可,届时神女历劫归来,我亲自去神宫请罪。”
见男子如此决然的样子,司命心情颇好,不由大笑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神女心系天下苍生,又岂会怪罪?只是这玉佩气息隐匿于风雪之中,可并不好找啊。”
看着文昀渐渐暗淡的眸光,司命不仅不急,还意味深长地勾了勾唇,浅笑道:“方才我算了一卦,若是仙君能带一名通鬼魂之术的阴阳师一同前往,或对寻找玉佩下落有所帮助。”
阴阳师?
姜冉那张冷艳又不失英气的脸庞冷不丁在脑海中跳了出来,文昀有些厌恶地皱起了眉头。
此人身上疑点重重,玄冰玉佩事关重大,定不能与此等来路不明之人同行。
偌大的人族不可能只有她一位阴阳师,等寻到暂稳净浊渊之法,便下界去寻。
至此,他阴沉的脸色才有所缓和。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司命便也不愿再与文昀斡旋,抬手摸过下颌的胡须,催促他离开:“方才,我已将净浊渊之事禀明天帝,陛下正在凌霄殿等着,仙君还是快些去吧。”
闻言,文昀倒是松了一口气,原是天帝与司命的一出好戏。
此前一直揣摩司命的意图,现下倒全明白了,想来是天帝顾及身份,不好直接下令去取神女玉佩,只好将这份差事交辗转到他手上了。
他释然一笑,与司命道别后,匆匆往凌霄殿而去。
凝视着男子越走越远的身影,司命缓缓收起了脸上的笑意,他抬起手,随着灵力划过,一本命簿出现在他掌心。
命簿的页面缓缓翻开,“姜冉”两个大字赫然出现在命簿之上,而页面上映着的那个头发高高束起的小人正发着刺眼的红光,显而易见是大凶之兆。
凝起灵力的指尖在命簿上随意画了几道,小人旁侧缓缓浮现出一只九尾白狐,一条若影若现的红线缠绕住小人的手腕与白狐的九尾。
司命阖上命簿,仰天叹了口气。
人事已尽,余下皆看天命。
*
龙宫龙吟阁。
到了夜间,缀满珊瑚的珍珠也都敛去了绚烂的光彩,只留下微弱光芒。
站在庭院中,姜冉听见一阵细微的风声划破夜色,伴随着若有若无的低吟声,从寝殿最深处传来。
她侧身避过从寝殿内吹来的风,紧蹙的秀眉下,褐色双眸正警惕地打量着小院四周。
看来是个怨念极强的鬼魂。
手腕翻转间,一支手掌大小的翠色玉笛握在姜冉手中。
此笛名唤渡影,是师父外出游历前留下的,可安抚亡魂的情绪,引渡它们去往幽冥,再入轮回。
随着悠扬笛声响起,星星点点碧色的灵力之光随着乐声环绕在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那道从寝殿深处吹来的风,缓缓停下了,姜冉顺着汇聚成线的灵力,走入阴暗的寝殿。
屋内光线昏暗,只有一枚被打碎的夜明珠躺在墙角,散发着幽幽的冷光,放眼望去,满地是各种器物的碎片,金银的光泽与瓷器的残片混杂在一起,在幽光的映照下显得刺目而又凌乱。
皱着眉头扫视过一地狼藉,姜冉终于在床榻边的地板上发现了昏死过去的龙族太子,一身华贵的锦绣长袍被碎片割裂,沾满了血迹。
姜冉弯腰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还活着就行。
视线从太子身上掠过,落在了他身后那张空空荡荡的床榻之上,凝视的那片虚无,姜冉启唇念咒语:“以吾之笛,渡尔之魂。”
飘浮在空中的灵力之光随着少女的咒语声迅速聚集到床榻上,刺眼的光芒散去,一名身穿珍珠白纱衣的女鬼幽幽出现。
长发如海藻般轻柔,珍珠冠冕斜落在一侧,脸色苍白却依旧能看出生前是个精致的美人,一道干涸的血迹从额角蔓延到下颌,白纱衣上到处都是被暴/力撕裂的痕迹,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色的淤青。
女鬼空洞的目光在见到活人之时瞬间变得狰狞起来,它直接飘到了少女身前,四目相对,距离不过一拳而已。
饶是再有心理准备,姜冉在看到一张鲜血淋漓的脸凑到自己面前之际,也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女鬼,就非得凑这么近么?
一张黄符贴于女鬼额间,回神过来的姜冉柔声询问道:“姑娘徘徊在此多日,可否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那女鬼歪歪头,用极其缥缈的嗓音开口问道:“你能看见我?”
姜冉点点头,又扬起一道温柔的微笑,示意她说下去。
“我是蚌族公主瑶铃,随父王来给龙王贺寿,被太子强行带到了这里。敖麟他真不是个东西,居然想轻/薄于我,我求他,打骂他都无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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